第十一章
飛機最終降落在柏林機場。
江慕楠拖著行李箱走出通道，冷空氣撲面而來，她下意識攏了攏單薄的外套。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她渾身疲憊，身上未痊愈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她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她終于自由了……
正當她拎著行李準備自己去打車時，一道溫潤的男聲從不遠處傳來。
“江律師？”
她轉頭，看見一個身材修長的中國男人站在不遠處，手里舉著寫有她名字的接機牌。
他穿著妥帖得體的深色大衣，眼鏡后的眼睛帶著溫和的笑意，整個人透著儒雅而沉穩的氣質。
江慕楠認出來了，眼前這個男人是德國頂尖律所的合伙人，也是當初向她拋出橄欖枝的人。
——宋瑾年。
“是我。”
江慕楠沒有想到律所會派人來接她，默默藏起了身上的傷口，微微點頭，聲音有些沙啞。
可當宋瑾年走近幾步，看清她的模樣時，笑容驟然凝固。
她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是濃重的青黑，嘴角還有未完全消退的淤青。
更刺目的是她身上尚未拆開的繃帶和若隱若現的傷口。
這一切都在說明，來到德國之前她似乎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隨著他直白的目光，江慕楠臉色一遍，被發現的羞恥讓她瞬間臉頰滾燙。
“你……”
他的眼神冷了下來，語氣卻依舊溫和。
“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需要我幫忙嗎？”
江慕楠下意識將手往身后藏了藏，勉強笑了笑。
“沒什么，只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煩。”
宋瑾年沒說話，目光落在她微微發顫的手指上。
過了幾秒，他突然開口。
“如果需要法律援助，可以隨時找我，畢竟……我們可是全德國最好的法律團隊。”
這句玩笑讓江慕楠怔了怔，隨即輕笑出聲。
“謝謝，不過……”
她頓了頓，輕輕搖頭，“都是過去的事了。”
見她不愿多提，宋瑾年也沒再追問，只是伸手接過她的行李。
“走吧，先帶你去安頓下來。”
到達律所，同事們對江慕楠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一位金發女律師熱情地擁抱了她，“早就聽說江律師在國內的成就了！真高興你能加入我們！”
另一位同事遞給她一杯熱咖啡，并帶著她去了座位。
“聽說你打贏過很多棘手的案子？太厲害了！以后多指教！”
江慕楠捧著溫熱的咖啡，指尖的溫度一點點蔓延到心底。
當被問及為何離開原來的律所時，她沉默了一瞬，隨即將過往所有都輕描淡寫地托出。
“在國內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我被誣陷了，也因此被停職失去了工作。”
一時之間，話題有些沉重，眾人面面相覷，隨即紛紛安慰她。
“沒關系！在這里我們只看能力，不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就是！你可是宋律師親自挖來的人才，我們相信你！”
聞言，江慕楠抬頭，恰好對上了宋瑾年溫和的那雙眼睛。
“慕楠，在這里，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看到他溫柔的神情，她鼻尖微酸，低頭抿了一口咖啡，掩飾住眼底的濕潤。
在團隊的幫助下，江慕楠很快重新考取了德國的律師資格證。
考試那天，宋瑾年親自送她去考場，臨進門時，他遞給她一枚小小的幸運符。
“相信自己，一定能過。”
江慕楠捏著那枚手工刺繡的幸運符，忍不住笑著沖他搖了搖。
“你還信這個？”
宋瑾年推了推眼鏡，笑得一本正經：“不信，但是想讓你安心。”
江慕楠一怔，后來進入考場，她還是選擇將那枚幸運符放在口袋夾層中。
成績出來的那天，整個團隊為她慶祝。
“恭喜正式加入我們！”同事們舉杯歡呼。
江慕楠站在人群中央，看著周圍一張張真誠的笑臉，突然覺得，那些曾經的傷痛，似乎正在一點點愈合。
她是團隊里除宋瑾年以外唯一的亞裔，大家對她格外照顧。
在這里，她不再是那個被唾棄的“無良律師”，而是真正成為了她自己。
漸漸地，她的笑容變多了，眼神也不再像當初那樣死氣沉沉。
深夜，她站在律所的落地窗前，看著柏林璀璨的夜景，突然意識到。
她終于，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