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他們在一起共事時間長,三言兩語下,任翔就把我塑造成了個心機深的農民工。比起新人,
他們更愿意聽老人的話。來公司兩個月,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主管始終沒讓我跟進項目,
永遠像個邊緣人一樣做著打雜的活。這樣下去也不是回事兒。在我爸的授意下,
王總將一個價值三百萬的大活支給了我們組。老板又想讓我參與,又怕暴露我的身份,
特意點名道姓讓他們帶好新人,千萬不能搞砸這件事。落在他們耳朵里,
這話就成了“看好常晉,別讓他耽誤事兒”。這給了任翔發揮空間。他本來就看我不順眼,
再加上這變了味的囑咐。他變本加厲,更是拿我當好欺負,
甚至讓我給辛苦談合同的大家訂星巴克當下午茶。且不說我有沒有這個錢,
我跟他們一樣是普通員工,是來上班的,又不是來伺候他們。我憑什么訂?是可忍孰不可忍。
收到這條微信消息的時候,我直接推開辦公室的門。當著老板和主管的面,
直接問到了大家臉上:「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王總,
咱們這里的傳統是新人得負責在大家開會的時候給買星巴克做下午茶嗎?恕我直言,
我覺得任副主管對我提出的這個要求不太科學,也不太合適。」大家沒想到我這么剛,
紛紛扭頭看向任翔。他的臉突然紅了,梗著脖子叫喚:「怎么了?你有意見啊?
你一個人在外面摸魚劃水,大家在里面辛苦工作,談下來的業績難道不用分給你頭上嗎?
我讓你給大家買點東西犒勞一下大家有錯嗎?你不買我買,犯得著來告狀嗎?
你是不是個男人啊!」我想了想:「我是不是男人輪不到你評價,但你這么整,
恰恰證明了你是個小人。」「合著錢是我花的,星巴克是我買的,
好話和名頭都落到你頭上了?你以為大家跟你一樣嘴這么饞嗎?
平白給人家點這種東西只會徒增負擔,你倒是喝的心安理得,因為你二皮臉啊!」
任翔黑著臉,試圖跟我動手:「夠了!我們還在開會,你趕緊出去!」他推我,我不動,
眼看矛盾就要升級,一直沉默的王總終于坐不住了。他掃了眼我,掃了眼任翔:「任翔,
聽說從小常來的第一天,你就有點針對他,怎么,你們以前認識啊?」
任翔怎么敢把實情說出來,只好打著馬虎眼:「哪有的事兒?我沒有針對他啊!
我只是在咱們公司待長了,見的聰明人太多了,厭蠢癥犯了罷了。對這種毫無上進心的新人,
我好像就是有點壓不住脾氣,不好意思啊王總,我以后注意,以后注意。」他轉頭看向我,
狠狠道:「行了,你好好出門劃水吧!星巴克也不用買了!該干嘛干嘛去吧,
別耽誤我們工作了!」我穩如泰山,就是不動,用一種看小丑的眼光看著他。開會暫停,
其他昏昏欲睡的同事也抱著看好戲的心態議論任翔。通過我這兩個月的觀察,
大家并沒有像表面一樣跟他那么好,大多是阿諛奉承,不敢惹他,
怕他這個副主管給自己小鞋穿罷了。至于他的笑話,且看且珍惜。
任翔破防了:「讓你滾你聽不到嗎?一個鄉巴佬農民工臭要飯的,我們錦盛能收留你不錯了,
你還在這兒跟我作起來對了是嗎?我能帶你是給你臉,別太拿自己當個人!」
不知道任翔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此地無銀三百兩。他當著老板都能這么罵我,
私下更不會對我有什么好臉色,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果然,
主管的臉色黑了下去:「任翔,你說什么呢?」任翔把手里的紙筆一扔,
不滿意的把自己摔在了座位上。王總看了看他,看了看我:「鄉巴佬、農民工、臭要飯的?」
「他??」我沒忍住差點笑出聲。王總憋了憋,最終千言萬語化成一個動作——揮了揮手。
我關門走人。門內傳來王總訓斥任翔的聲音。雖然我不知道具體說了點什么,
但從他們出來以后的那個臉色看,顯然很不愉快。能把我的快樂建立在任翔的痛苦上,
這才是最重要的事兒。8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到了我日夜祈禱讓任翔吃點苦頭的愿望,
還真給我實現了。就在他們準備簽合同的時候,出了個幺蛾子。
我們公司本著利益最大化的原則,成交金額多談了些。
但怕對方不滿我們的合同以造成雙方談不攏、丟單子的局面,也為了給雙方留個退路。
他們私下里又備了另一份合同,上面顯示的成交金額比原先的降了5個百分點,
但也在盈利范圍內。這是我們不成文的潛規則。主管忙不過來,這事兒就交給任翔去做了。
果然,在雙方商討會上,對方不滿抽成比例,要求降低金額。雙方僵持了一陣,
他們決定妥協,去拿備用合同。等拿過去一看,老板傻眼了。不知道任翔怎么搞的,
本來只降了5個點,在這個合同里,卻生生成了15個點。那就意味著,這單生意一旦談成,
我們公司里外里要虧至少30萬。老板面色黑如鍋底,又不好當著對方的面發飆。
幸虧對面也講道理,看了一眼就發現了端倪,把合同交還給了任翔。任翔賠著笑拿走合同后,
人家坐了沒有三分鐘就走了。明擺著告訴我們,這單生意黃了。到嘴的三百萬能讓飛了。
王總很生氣。在辦公室里,他難以遏制自己的怒意,連帶著主管和任翔都遭了殃。
我們一群人在外圍觀,看到任翔吃癟的模樣,差點歡呼雀躍起來。沒一會,
王總披上外套氣勢洶洶的離開了公司,而主管和任翔灰溜溜的鉆了出來。
兩個人還在復盤這次的錯處。當然,是主管單方面的辱罵任翔。其一,他是老員工,
這種低級錯誤本不應該犯。其二,這事是他全權負責的,
能出現這種問題只能說明他工作不認真,要是這個合同真這么簽了,
中間的三十萬虧損怎么辦?任翔心比天高,他能被老板罵,不代表能被主管罵。
尤其是當著我們的面,他癱在椅子上,破罐子破摔:「你厲害什么?我都說了,
這是一次失誤,反正不也沒簽嗎?要是真簽了出了什么事我自然會負責。
難道你這輩子一點錯都沒犯過嗎?你憑什么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我?難道我是故意的嗎?
」他冷哼一聲,掃視一圈:「你要是這么說的話,我還有理由懷疑這是同事間的一場陷害呢!
我又不是剛來公司的新兵蛋子,很明顯是有跟我不對付的人改掉了我原來做的合同,
我就是沒有證據,合理懷疑罷了!」「主管,老板都已經罵過我了,我也長記性了,
這事兒就這么翻篇了吧,你要是這么拿著雞毛當令箭,別怪我不顧你的地位頂嘴了。」
主管氣的兩眼一抹黑。我們都知道任翔不是個東西,但沒想到他這么不是東西。
這鍋推的干凈,感情他負責的東西出了問題跟他無關,都是別人要害他。
主管沒忍住:「你說有人害你,你有證據嗎?自己辦事不力就認,王總也沒說要怎么罰你,
往別人身上推是哪兒的道理?哪來的被害妄想癥啊!」任翔打眼掃過了在一旁吃瓜的我,
據理力爭:「我雖然沒證據,但我知道誰最記恨我!誰當著大家的面給我下不來臺過!
這些背地里搞小動作的事兒就是他們這種農民工喜歡干的!你們大概不知道吧,
這個常晉壓根就不是什么大學生、新員工,他就是個偽造學歷的農民工!
我之前就在地鐵上見過他!還當眾讓他和他爸下不了臺過!你說,他能不記恨我嗎?」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那段時間他經常在下班后自己加班,美其名曰熟悉工作,
這又不是他的公司,他有必要這么上心嗎?我看就是擺明了想搞點什么小動作,
你們不能把這個事全按在我頭上!這對我不公平!」大家的目光投向了我。
9眼見戰火燒到了我身上,我也不能再裝傻充愣了。
我一邊盯著電腦上的招標文件和各項數據,一邊漫不經心道:「任副主管,
你剛才所說的話我已經都錄音了,你這是赤裸裸的造謠污蔑,你要是覺得我背后黑了你,
那我們就報警吧,走法律程序,正好讓警察來給我評評理。」我把他架了起來。
任翔黑著臉道:「報就報!誰怕誰!」誰都沒想到,氣氛劍拔弩張,
竟然一度鬧到要報警的地步。同事們也來勸我倆。【都是同事,沒必要這樣。
】【翔哥也是氣糊涂了,你們別吵啊,多大點事。】【對啊,不是還有下個單子嗎?
反正這個提成也不多,沒了就沒了。】【別傷了大家和氣!】任翔還來勁了:「你們別勸!
我今天就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報警!一個臭要飯的,嚇唬誰呢!」聽到這話,我有點想笑。
不是我說,他怎么到現在還能覺得我就是個衣著襤褸的農民工呢?一個臭要飯的,
能橫跨三面跟他在一個公司共事?能精通多種語言,看外國文獻毫不費力?
能跟老板在辦公室聊的不亦樂乎?真不知道該說他天真還是愚蠢。我還沒吭氣,
外面傳來了一道聲音:「誰是臭要飯的?」我轉頭一看,樂了。我爸很裝逼的穿了一身西裝,
身后跟著畢恭畢敬的王總,兩個人一前一后走了進來。我嘆了口氣,一臉無奈:「爸,
你怎么來了?」據我爸說,他開了這個海外分公司以后就基本上沒露過面,
所以除了幾個高層,連主管這種小高層都不認識他,更別提任翔這種低級員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