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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空氣凝固了,帶著趙陽身上廉價的煙味,沉甸甸地壓下來。
趙陽嗤笑一聲,那笑聲又冷又硬。
他猛地站起來,幾步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手指幾乎戳到我鼻尖上。
“空口白牙誰信?把卡拿出來!打流水!我們要查賬!”他目光像探照燈,在我臉上掃來掃去,最后落在我腕間那個暗淡的舊鐲子上。
“媽,不是我們不信你,是這錢對我們太重要了!您要是自己花了,買了什么。”
他意有所指地瞥著我的鐲子,“趁早說!”
一股火氣混著冰涼的委屈直沖頭頂。
我一把推開他幾乎碰到我的手指,聲音因為激動有點抖:“卡在這兒!你們查!”
我轉(zhuǎn)身拉開抽屜,拿出蘇曉那張工資卡和我常用的手機,屏幕解鎖,銀行APP的圖標刺眼。
“每一筆進出都清清楚楚!我林薇活了大半輩子,清清白白,沒拿過女兒一分不該拿的錢!”
蘇曉一把搶過我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劃得飛快。
看到卡里那可憐巴巴的余額數(shù)字時,她臉上的委屈瞬間扭曲成憤怒,尖叫起來:“錢呢?!錢去哪兒了?!媽你騙人!”
趙陽眼珠子飛快地轉(zhuǎn)了兩圈,臉上硬擠出一點假模假式的緩和。
“曉曉別急,”他拍拍蘇曉的背,眼睛卻像毒蛇一樣盯著我。
“媽可能一時手頭緊,周轉(zhuǎn)不開。這樣,”他轉(zhuǎn)向我,語氣帶著施舍般的“寬宏大量”。
“媽,您看您能不能先挪挪您的積蓄,拿個八萬出來給我們應(yīng)應(yīng)急?等我們緩過這口氣。”
他刻意加重語氣,“曉曉的工資卡還放您那兒保管,今天這事兒,我們也不追究了,就當......孝敬您了,成不?”
“孝敬”?這兩個字像淬了毒的針,扎得我渾身發(fā)冷。
他不僅坐實了我“私吞”的罪名,還想把我最后一點保命錢也榨出來!
“我沒拿曉曉的錢!”我氣得渾身發(fā)抖,聲音卻異常清晰,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我自己的錢,是棺材本,一分都不能動!要查賬,我奉陪到底!但查清楚之后,如果證明我沒問題,你們,”我指著趙陽和蘇曉。
“必須給我道歉!公開的!”
趙陽臉上的假笑瞬間凍住,嘴角咧開一個兇狠的弧度。
“行啊!”他咬著牙,一字一頓。
“查!要是查不出問題,我趙陽給你磕頭認錯!”
他猛地拽起還在哭鬧的蘇曉,狠狠剜了我一眼,“林薇,你等著!這事兒沒完!”
門被他摔得山響,留下滿屋死寂和刺骨的寒意。
風暴來得比預(yù)想的更快、更猛。
第二天去上班,剛踏進辦公室,竊竊私語聲就像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片尷尬的安靜。
無數(shù)道目光黏在我背上,探究的、鄙夷的、幸災(zāi)樂禍的。
我低著頭快步走到自己工位,手指冰涼。
“哎,聽說了嗎?老林家那事兒......”
“真看不出來啊,平時悶不吭聲的......”
“連女兒的血汗錢都貪,嘖嘖......”
細碎的議論像針,無孔不入。
午休時,部門主管把我叫進了他那間小小的玻璃隔間。
他搓著手,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林姐啊,”他聲音壓得低低的,“家里的事......鬧得挺大,影響不太好。最近呢,有人往上面遞了......匿名信,說你挪用......咳,”
他清了清嗓子,語氣帶著官方的疏離,“當然,組織上肯定是相信你人品的,但......這個影響,你得盡快處理一下啊。”
“再有兩年,你便能退休了。可不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岔子,不值當。你說是不?”
“這樣,我給你批了一個星期的假,你先回家好好處理家里的事。”
我明白主管的意思,沒有拒絕,同意了休假。
從主管辦公室出來,我的心沉到谷底。
匿名信?挪用?他們竟做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