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疫苗錢肯定要賠。”
“還得營養費。”
“這種傷人的瘋狗就該打死,賠錢都是輕的。”
所有的爭辯都徒勞,都在那張口咬定和“禁養犬”標簽面前碎得無聲無息。
我從緊咬的牙關里擠出兩個字:“我賠。”
我把錢“賠”給了王嬸,那是本打算給小黑買營養膏和后續止疼藥的錢。
人群拿到了錢和理,漸漸松動散去,夾雜著嗡嗡的議論聲:“破財消災。”“早該這樣了。”“就是那狗晦氣。”
錢拿走了,針打上了,他們滿意地走了。
我把小黑抱回屋里那張用舊衣服墊起來的窩,用水仔細擦洗傷口,再涂上新買的藥膏。
“哐當!”
婆婆一腳踢開了門。妹妹抱著胳膊倚在門邊,侄女小琳擠在她們腿邊,盯著地上喘息的小黑。
“錢呢?”
“小琳挨你那巴掌的錢,拿來,沒打壞,精神損失費呢?賠!”
我冰冷地看著她:“憑什么?上次你打我那一巴掌呢?怎么算?”
“外人賠錢倒爽快,眼皮都不眨,到自己親骨肉頭上,一毛錢都恨不得掰成八瓣花。”
婆婆的聲音尖得刺耳,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盯在我放錢包的口袋上。
“那王嬸的野丫頭就給錢,自己侄女挨打就裝聾作啞?你就是條胳膊肘朝外拐的白眼狼。”
我盯著她:“她撒謊,那傷根本不是小黑抓的。”
“不是你的狗抓的?”
婆婆那雙渾濁的眼睛猛地一瞪:“不是它抓的你為啥賠錢?啊?為啥賠錢?錢多沒地方使?還是心虛啊?”
我張了張嘴,竟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小黑不會咬人。”我轉過頭。
“怎么就不可能?”妹妹嗤笑一聲,“網上的新聞你沒看?瘋狗咬人的還少嗎?畜生就是畜生,它懂什么?”
“它受過嚴格的訓練。”我幾乎是吼出來的,“你咬人它都不可能咬人,它就是死也不會!”
“放屁!”婆婆狠狠扇在我臉上。
腦袋被打得猛地一偏,嘴里嘗到一絲鐵銹味的咸腥。
我捂著臉,抬起頭死死盯著她們。
“因為他是警犬!”
“呵,警犬?”
妹妹嘴角往上扯,擠出一個夸張的冷笑:“哄鬼呢,就這只又老又癱的狗?你怎么可能有警犬?編,接著編!嚇唬誰呢?”
她的音調越拔越高,試圖用音量蓋過那短暫的心虛:“準是你故意拿什么‘警犬’來壓我們,好顯得你有理了是不是?”
“它是退役警犬。”我幾乎要嘔出血來。
“誰信啊,你拿出來證明看看啊?”婆婆立刻跟著幫腔。
“這村里八輩子沒來過穿官家皮子的,它頭上刻字了?”
我看著她們那種自以為戳破謊言的得意,只覺得喉嚨里堵著冰冷的鉛塊,咽不下,吐不出。
那天之后,風浪并未平息。
公司人事部的電話打了進來,平日客氣的女聲此刻公事公辦到冷酷:
“你好,秦小姐?你最近養禁養犬傷人的事情在網上鬧得太大了,影響極其惡劣,嚴重損害公司形象,你暫時不用來上班了,等事情……等風頭過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