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楚瑢傳信稟報此地慘境,他只回了短短幾個字。
“妖魔伏誅,月華大功,爾當繼續磨練心性,不可再與她作對。”
白紙黑字,眾人看得清楚,皆是哀嘆。
“除魔衛道雖是仙家職責,但,稚子何辜啊。”
“是啊,況且這洞府偏遠,遠離人間,洞中妖魔也都靈力低微,何談作惡呢。”
“善惡不分,濫殺無辜,真是不知所謂!”
有心善的修士抱不平,水鏡中,七竅流血的襁褓嬰孩分明還長著一張毛絨絨的獸臉。
懵懂的眼睛睜得渾圓,死不瞑目。
越來越多不滿的眼光投向天闕城坐席。
“月華,你不是說碧波洞的妖魔作惡多端,為禍百姓許久,你這才出手,還說青蕪勾結妖魔企圖污蔑你,如今你作何解釋!”
楚瑢震怒的聲音傳遍整個會場,沈月華面如白紙,冷汗涔涔。
“妖魔生來低賤,便是多殺幾個又能如何!師尊,你不要被陸青蕪蒙蔽,本來就是她勾結妖魔與天闕作對,我不提前殺了他們,他們也會作惡的!”
“孽障,住口!為師教你明辨是非善惡,不可濫殺無辜,你為了在斬魔比賽出風頭,竟半點憐憫之心也沒有了嗎?”
向來護著沈月華的師兄弟們也不再為她辯解了。
沈月華一向靠眼淚博得同情,他們從未想過,柔弱小師妹還有這般殘忍嗜血的一面。
操控水鏡的西澤對狗咬狗的場面半分興趣也沒有,只深情盯著鏡中女子。
縱然心中憐憫,我也無法違背師門。
愧疚中,我提出教西澤一些防身法術。
也許是仇恨驅使,他學的很快,也很認真。
自那以后我總發覺有小東西偷偷跟著我。
找我學防身法術的魔族越來越多,他們身上都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口。
看起來都稚嫩年輕,化形還不完全。
有的長著牛角,有的長著尾巴。
相處久了,我覺得很可愛,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修仙者好的多。
我索性尋了一處空地,開起了學堂,不僅教他們法術,還教他們習禮。
告誡他們絕對不能因為自身強大而去欺凌別人。
西澤化形前是只紅狐,他會變出毛茸茸的耳朵和蓬松的尾巴給我摸。
他很狡詐,當初說給我當狗,但實際上,狗和狐貍同屬犬科。
有時膽大的人族的小孩也會來,
沒有修仙者的世界,他們倒是能相處得一派和諧。
可是好景不長,楚瑢帶著天闕弟子駕臨了。
他滿臉怒容,對我極度失望。
他說,要么把這些孽障全都除掉跟他回去,要么被逐出師門,隨魔族去同流合污。
那天我第一次違逆楚瑢,他拂袖離去。
我沒想到天闕的刁難會來的這么快。
沈月華假模假樣,說奉師尊之命,來勸我浪子回頭。
卻暗中給西澤下藥,導致他魔性大發。
等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不受控制,叼走了一個三歲的人界女孩。
我趕去時,小女孩蜷縮在墻角,頭發凌亂,身上卻并沒有傷口。
西澤痛苦地抓著自己,將身上撓出無數道血痕,也不愿傷害小女孩。
我緊抱著安撫他,為他渡入靈力,好一會兒,他終于恢復如常。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不受控制,仙君,你相信我!”
我拍拍他的肩,自然是相信的,但做錯了事就要承擔。
我要求西澤跟我一同回去道歉。
他尾巴耷拉著,滿眼愧疚,乖乖跟在我身后。
彼時我不明白,一向很乖的西澤為何突然性情大變,如今借著水鏡我才得知。
又是沈月華的手筆。
鏡外眾人對我的唾罵,已逐漸轉變成對沈月華的唾罵。
沈月華羞愧難當,幾欲逃走,奈何被靈力鎖在座位上動彈不得。
也幸而所有人都動彈不得,否則剛剛碧波洞的事就會有正義之士沖過來教訓她。
我懷中抱著小女孩,穩穩飛落在一處村莊。
兩鬢斑白的老人顫巍巍從人群中沖出來接住孫女,差點要跪下,我一把扶住。
“女俠!大恩人!謝謝你救了我孫女,我老婆子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啊!”
正思忖如何開口解釋道歉,嬌柔女聲從遠處傳來,竟然又是沈月華。
“老人家,我替師姐向你們道歉,你們千萬不要怪她,她也是一時鬼迷心竅。”
沈月華潸然淚下,緊握住老婦人和小女孩的手,圍觀的百姓也懵了。
“沈師妹,你在胡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