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江南的雨季來得突然。
穆笙歌正與張武在營帳中研習兵法，忽聽外面馬蹄聲急促。
“報——！”
一名斥候渾身是血沖進來，“北狄馬匪勾結外敵，突襲了雁門關外的三個村落！”
白靖軒聞訊趕來，鎧甲上還帶著未干的血跡。
“阿笙姑娘，邊關危險，你們即刻南撤?！?/p>
他語速飛快，眉宇間是罕見的凝重，“這次不同以往，北狄人派了精銳騎兵。”
穆笙歌卻站著不動。
“雁門關往北三十里，有一處叫‘鬼見愁’的峽谷。”
她指尖蘸水，在桌案上畫出地形，“兩側峭壁陡立，谷底最窄處僅容三馬并行?！?/p>
白靖軒眸光一凝：“你怎會知道？”
穆笙歌不答，繼續道：“若派小隊誘敵深入，再以火攻封住谷口……”
她手指劃過水痕，宛如利劍出鞘。
帳內一片寂靜。
張武等人面面相覷，白靖軒卻突然笑了。
“阿笙姑娘，可愿隨我上陣殺敵？”
……
幾日后，鬼見愁峽谷。
穆笙歌伏在崖頂，身披草蓑，與山石融為一體。
遠處塵煙滾滾，北狄騎兵果然被誘入峽谷。
“放箭！”
白靖軒一聲令下，火箭如雨傾瀉。
谷底頓時火光沖天，敵軍陣型大亂。
“有埋伏！撤！”
北狄將領剛調轉馬頭，谷口巨石轟然墜落！
“殺——！”
埋伏多時的鎮北軍舊部從兩側殺出，喊聲震天。
穆笙歌持弓而立，一箭射穿敵將咽喉！
血濺三尺。
白靖軒回頭望她，隔著硝煙與火光，眸中映出她凜冽的身影。
戰后清點，大獲全勝。
夜半慶功時，白靖軒拎著酒壇坐到她身邊。
“今日多虧阿笙姑娘妙計?！彼鲱^灌了口酒，喉結滾動，“敬你?！?/p>
酒液順著他下頜滑落，滴在鎧甲上，啪嗒輕響。
穆笙歌別過臉：“分內之事?！?/p>
白靖軒忽然湊近，帶著酒氣的呼吸拂過她耳畔：“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心頭一跳。
“普通民女罷了?！?/p>
“民女可不會鎮北軍的‘雁回陣’?！彼讣饴舆^她腰間銅哨，“更不會有這個?！?/p>
銅哨在月光下泛著幽光，刻著小小的“鎮北”二字。
穆笙歌攥緊袖中匕首。
“你既認出，要拿我去領賞么？”
白靖軒卻大笑，解下自己的玉佩塞進她手心。
“我白家世代鎮守邊關，只認軍令不認皇權?！?/p>
他掌心覆住她手背，溫度灼人，“其實，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p>
穆笙歌怔住。
玉佩上刻著白氏族徽，是軍中最高級別的信物。
“此話何意？”
“因為——”
白靖軒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尖銳哨響！
“敵襲！”
北狄殘部趁夜反撲，箭矢破空而來。
穆笙歌擋在白靖軒身前，自己肩頭中箭，鮮血瞬間浸透戰袍。
“阿笙！”
穆笙歌的嘴角扯出一抹笑。
“這一回，是我救的你。”
“接下來，交給我……”
白靖軒反手折斷箭桿，提刀殺入敵陣，背影如出鞘利劍。
敵軍全數殲滅的那一刻，白靖軒終是倒在了血泊中。
那一夜，穆笙歌守在他帳外直至天明。
晨光熹微時，軍醫掀簾而出：“箭上淬了毒，將軍高熱不退，一直念著‘阿笙’……”
她沖進帳內。
白靖軒臉色慘白，唇瓣因高熱干裂，卻還在低喃著她的名字。
穆笙歌握住他滾燙的手，淚滴在他眉心。
“傻子，我就在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