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尖,猝然刺入指腹。
一滴殷紅的血珠,迅速在柔軟的素緞上泅開,如同心口驟然裂開的傷。
他…要上戰場了。
那個我曾以為會與他并肩策馬,同守山河的地方。
那個吞噬了我兄長性命的地方。
恐懼毫無預兆地攥緊了心臟,比恨意來得更加洶涌猛烈。
大軍離開前夜。
更深露重,萬籟俱寂。
沈府的后角門,被輕輕叩響。
青黛警惕地詢問,門外傳來一個刻意壓低的熟悉聲音:「是我。」
竟是蕭珩的心腹親衛,陳鋒。
他一身夜行衣,風塵仆仆,臉上帶著長途奔波的疲憊。
「夫人!」他單膝跪地,從懷中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狹長木匣,雙手奉上,「侯爺命屬下,務必親手將此物交予夫人!」
我心中劇震,強裝鎮定:「他讓你給我?為何?」
陳鋒抬頭,眼中布滿血絲:「侯爺說此去兇險,恐難……恐難全身而退。此物關乎重大,唯有交到夫人手中,他才放心!」
「他還說,」陳鋒喉頭哽咽了一下,「他對不起夫人!負了當年誓言!他……他不敢求夫人原諒,只盼夫人余生安好!」
我顫抖著手接過那沉甸甸的木匣。
打開。
里面靜靜躺著一柄劍。
劍鞘古樸,隱有龍紋。劍身出鞘半寸,寒光凜冽,映著燭火,如秋水橫波。
我認得它。
這是兄長沈翊的佩劍——“青鋒”。
當年兄長戰死,此劍亦不知所蹤。蕭珩曾說,定會為我尋回此劍。
原來他一直記得。
匣底,還有一封信。
熟悉的字跡,力透紙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十年吾妻:
「見此信時,珩或已赴黃泉。青鋒劍歸,兄長英靈可慰。吾此生負你至深,百死莫贖。
「然娶薇娘,實為遵先帝遺命,護其父遺孤,掩其身份,免遭仇家屠戮。
「此乃絕密,不能言,不敢言。吾心從未旁騖,唯你一人。
「然身陷棋局,步步荊棘,恐累及于你,故忍痛疏遠,盼你心冷和離,遠此漩渦。
「今大敵當前,此身許國,再無牽掛。唯愿你與腹中我兒,平安喜樂。
珩絕筆。」
腹中……我兒?!
他……他竟知道?!
信紙飄然落地。
我如遭雷擊,渾身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迅速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徹骨的冰寒。
原來……原來如此!
所有的冷漠疏離,所有的刻意傷害,那場倉促的另娶竟都是為了推開我!為了保護我!
「蕭珩——!」一聲凄厲的悲鳴沖破喉嚨,撕裂了寂靜的夜空。
腹中猛地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腿間汩汩流下。
「小姐!血!」青黛驚恐的尖叫在耳邊炸響。
世界,在眼前旋轉著,陷入無邊的黑暗。
再次醒來,已是三日之后。
濃重的藥味彌漫在鼻端。
身體像被巨石碾過,虛脫無力。
小腹處一片空茫的鈍痛,提醒著我失去了什么。
「孩子……我的孩子……」
我下意識地去摸腹部,那里平坦依舊,卻再無那鮮活的生命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