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華拄著拖把，目光爍爍透過窗戶，落在那尊三彩抬腿俑上。
中年男子拿出來的第一時間，便引起他注意。
眼睛一掃，便看出來有問題。
原本，他并不想多管閑事。
反正孔蕭走眼，他自己賠錢。
但轉念一想，如果能讓店鋪免于損失，豈不能立刻就能證明自己的能力？
跟孔蕭之間的恩怨事小，怎么才能讓自己新得的能力發揮作用，并且帶來掙錢的契機事大。
老板最看重員工的就是能力。
既能讓店里免于損失，又能得到老板賞識，一舉兩得的事，何樂而不為。
“我收貨什么時候輪到你個鄉巴佬插嘴？”
孔蕭剛才被懟的氣還沒散，聞言臉色一沉，眼冒寒光冷聲罵道：“還我搬石頭砸自己腳。”
“你一個狗屁不通的屌絲，誰給你的膽子跟我這么說話！”
中年男子眼中急色一閃而逝，也跟著兇道：“小子你什么意思？不收我就拿走！”
“抱歉抱歉，一個不學無術的學徒，你別聽他胡說。”孔蕭怎肯放過這大漏，連忙變色賠笑道。
說完，見沈華還站在那，怒斥威脅道：“還不滾，信不信我開了你！”
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
沈華此舉，無疑讓他恨之入骨。
“老遠就聽到吵鬧，發生了什么事？”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個略帶不滿的聲音。
一名打扮時尚，保養得體的美少婦，輕擺腰肢走進店里。
渾身貴氣盎然。
正是當鋪老板，中京名媛郭采芝。
身邊，還跟著一名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無瑕的年青美女。
美女臉上不施粉黛，舉手投足之間，流落著溫文婉轉的氣質。
如畫中之仙，奪人眼球。
見郭采芝進店，沈華下意識就要起身開口借錢，誰知孔蕭先一步拿著馬從鑒定室走了出來，滿臉堆笑，諂媚說道：“郭總你來的正好。”
“我剛準備收了這明仿三代抬腿俑，價格都談好了。”
“結果沈華這不學無術的小子，多嘴多舌，想要表現自己。”
“信口胡縐說有問題，差點惹毛了客戶！”
添油加醋，倒打一耙。
自打沈華把自己侄子擠了，成為當鋪學徒，他便懷恨在心。
一心想找茬把沈華給開了。
如今，正好逮著機會，如何能錯過。
“沈華，這馬有什么問題？”郭采芝聞言，看著沈華問道。
在她印像中，沈華沉默寡言，平常經常被孔蕭斥責辱罵都不還口。
今天為何一反常態，在孔蕭面前班門弄斧？
見郭采芝目光爍爍，沈華不由一陣心虛，他本就想借錢，誰知道孔蕭居然將麻煩非要引到自己頭上。
此刻一陣吞吐，讓郭采芝一陣失望，只以為他是信口胡說。
“收了吧。”
郭采芝隨口對著孔蕭說道。
孔蕭心中一喜，還打算借機抨擊一下沈華，如果能讓他直接滾蛋最好。
誰知道一直低著頭的沈華卻突然抬起頭，看著準備轉身的郭采芝，緊張說道：“郭...郭總，其實，那馬連仿品都算不上，就是個高仿現代工藝品。”
話音剛落，孔蕭便露出譏諷之色：“放屁！”
“這馬無論是光齡還是釉面老化程度，都沒問題。”
“我浸淫古玩行十幾年，眼力還不如你一個鄉巴佬嗎？”
沈華本來還顯得局促，但聽孔蕭如此說話，心里頓時一股氣直往上躥。
露出不服氣之色，據理力爭道：“以現代技術，你說的鑒定標準，仿造高手可以信手拈來，看上去根本沒有差別。”
“但有一點，卻是破綻。”
“抬腿馬，不管哪只腿凌空，另外三條腿和股部，都會因為肌肉扭曲而變形。”
這些話，是突然出現在沈華眼前的。
照本就章，被念了出來。
信心不由大增。
繼續開口。
“這是唐三彩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表現，但自古以來能仿唐三彩的匠人，無一不是精英。”
“他們不會注意不到，但這匹馬卻沒有這個特征。”
見沈華說的頭頭是道，賣馬的中年男子，臉色微變，大聲喝道：“你們這當鋪什么玩意，老師傅被學徒找麻煩！”
“一看就不靠譜，把馬還我，我不賣了！”
聞言，孔蕭心里一抖，臉色變的難看起來。
古玩行，除了過硬的歷史知識和眼力，心理戰也相當重要。
中年男子激緒突然變化，難道這馬真有問題？
不可能！
以他的眼力，看不出絲毫毛病！
無論是包漿還是色彩，都無可挑剔。
要是讓這人走了，那豈不是坐實了沈華的話，讓自己在郭總面前丟臉。
于是不理中年男子，表情一橫冷笑道：“細節表現，因人而異。”
“并不能做為鑒定標準，有本事你當場證明它是假的！”
沈華此刻已度過了緊張期，徹底放松下來，微微一笑：“想辨真假再簡單不過，直接砸爛便一目了然。”
“以孔師傅的學識，應該知道幾百年的胎土新斷面，一旦遇空氣氧化會急速變黑吧？”
“如果是現代工藝品，絕不會有此現像。”
“要是真的，我傾家蕩產賠，怎么樣？”
徹底信任新得能力的沈華，這番話鏗鏘有力，自信十足。
聞言，中年男子臉色狂變，猛地從孔蕭手里搶回抬腿俑，撒腿就沖出店外。
剎那間，孔蕭愣在原地。
臉色由白變青，由青變黑。
在場的無一傻子，沈華的判斷，要是不對，賣馬之人何必如此激動。
竟然真是假貨！
郭采芝眼中升起一絲驚疑。
沈華不但說的有理有據，而且連手都沒上，隔著這么遠僅憑幾句話便能把騙子嚇走。
這是怎么做到的？
她以前從不知道沈華竟然有如此本事。
“郭姐，今天跟你算是來對了，想不到你店里藏龍臥虎，僅是學徒就已經這么厲害了。”站在郭采芝身邊的美女，美目波光流轉看著沈華。
不掩欣賞之色。
“婉清，讓你見笑了。”
郭采芝露出一絲尷尬之色。
她今天帶夏婉清到店里，為的是把孔蕭介紹給她，幫她明天參加拍賣會掌掌眼。
卻沒想到，自己高薪聘請的大師傅竟然如此無能。
還好有沈華這個學徒撐住了場面，否則豈不成了笑話。
臉上頓時有點掛不住。
說完，瞪著孔蕭，臉色冰寒說道：“孔師傅，今天要不是沈華及時指正，你損失的可不止是店里的利益。”
“我更在乎臉面！”
“從現在開始，沈華直接轉正，跟你一起負責收貨。”
沈華聞言，眼神猛地一亮。
這...這就轉正了？
果然，老板最看重的是能力。
還好自己沒因為個人恩怨，就眼睜睜看著孔蕭被坑。
否則的話，也不可能這么快得到郭總重視。
真是天大的好事！
如此一來，自己掙錢的希望，越來越近。
否極泰來，禍去福至。
這一切，都得感謝那顆消失的玻璃球。
連忙道謝：“謝謝郭總。”
“你跟我上來，夏小姐有事想請你幫忙。”郭采芝面帶微笑，招手說道。
“好、好！”
沈華一陣激動，本來借錢就不好當著眾人的面說，怕讓郭采芝以為自己是逼著她做好人。
等上樓找個由頭單獨跟郭采芝說，相信她人這么好，一定愿意借給自己錢！
到時不管是先墊付父親的醫藥費，還是去撿漏，都可以！
眼見著郭采芝帶著夏婉清登上二樓。
沈華跟在后面，正心中激動，卻突然掃見了夏婉清腰間別著的一件白玉吊墜。
這吊墜形似鷹爪，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最重要的是那點點如星的火紅色渲染。
“白玉的材質不該有紅色參雜，不管是和田白玉還是京白玉都不會呈現這樣的奇異色澤……”
正這時，夏婉清似乎是剛剛登上二樓，腳步一頓。
沈華正沉溺于這白玉鷹爪吊墜的色澤，卻沒反應過來，一下子撞在了夏婉清的身上。
只覺得一陣柔軟。
但同時右手卻不由自主的觸碰到了這白玉鷹爪吊墜。
“嗡！”
幾乎一瞬間，沈華大腦嗡鳴一聲，眼前一黑瞬間暈死過去。
耳邊傳來兩女驚叫聲。
接著一切便歸于黑暗。
但隱約間，仿佛聽見了一陣靡靡之音響起。
“藏氣于內，龍潛于市；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坤為地，坎為水，地中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