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的男人被詛咒了。只要年滿十八歲的成年男性，都會在一夜之間大了肚子，
然后誕下一個死嬰。如果不及時在下月月圓之夜吃掉死嬰，他將會凄慘而亡。而明天，
就是我的陰歷十八歲生日。1我叫李城春，自打我出生起，我們村的男人就被詛咒了。
當男人到了成年夜，就會像女人懷胎十月一般大了肚子，可生下來的，卻是一個死嬰。
聽村里最受尊敬的巫師劉爺爺說，因為許多年前，我們村重男輕女太嚴重，
導致很多剛出生的女嬰慘死。住在山里的神母為了懲罰我們，便給村里的男人下了詛咒。
而為了守住這個秘密，村里的男人一輩子都無法走出這里。「城春，劉爺爺來了！」
聽到我媽的呼喊后，我趕緊出門迎接。每當村里的男人要成年時，
就會請劉爺爺擺祭壇進行祈福。我們村幾乎所有滿了十八歲的男人，都是由劉爺爺接生的。
因此，劉爺爺在我們村，甚至比村長還要德高望重。「劉爺爺好。」我朝眼前這個身材消瘦，
長著一嘴白胡子的老年人禮貌地鞠了一躬。劉爺爺摸了摸我的衣袖，
慈祥笑著：「今晚就要成年了，害怕嗎？」我抿著嘴，點了點頭。劉爺爺將祭臺擺好后，
讓我對著老祖宗的靈位磕了三個響頭，燒了一盆的紙錢。大火燃燒完，
劉爺爺抓起盆里的香灰往我床前灑了一圈，然后在我床尾處擺了一個嬰兒石像。
「今晚上床之后，從十二點開始，直到明日早晨六點。期間，你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再痛也不能尖叫。切記，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離開你的床。」
劉爺爺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嚴肅，透著幾分神秘。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目光情不自禁往那個石像看去。那尊嬰兒石像盤腿坐著，雙手合十，睜著眼睛好像在看我。
我被看得背脊一涼，索性移開了目光。夜幕降臨，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晚上十點，
我躺上了床。床尾的嬰兒石像正對著我。劉爺爺坐在門外守著，等到第二天六點才能進來。
臥室里安靜得只剩下掛在墻壁上緩緩轉動的秒針的聲音，
我不安地回復著村里朋友發來的信息，強迫自己無視床尾處的石像。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不覺，時針就快到十二點了。我躺在床上一動不敢動，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淌，
不安感愈發強烈，等待著肚子變大。聽他們說，死嬰是從后頭出來的，我不禁更加害怕。
怎么說剛出生的嬰兒也有五六斤，如果從那里出來……那還不痛死……「叮咚——」
十二點到了。我平躺在床上緊張等待著。然而，五秒之后，我的肚子都沒有任何動靜。
怎、怎么回事？！2這一瞬，恐懼與慌張爬上我的心頭。
別人都是一到十二點肚子便立馬大了起來，之后一分鐘，就會開始「分娩」死嬰。
怎么到了我這里……就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是時鐘出了問題？！我拿起手機一看，然而，
此刻已經十二點零三分了。「啪嗒！」只聽一聲巨響，床尾處的嬰兒雕像碎得滿屋都是。
這一刻，冷汗浸濕了床單，我下意識叫了外面的劉爺爺。
劉爺爺還有我一家四口迫不及待地沖了進來。我臉色蒼白地坐在床上，
而周圍到處散落著嬰兒石像的殘渣。看到這一幕，劉爺爺愣了愣，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城春，死、死嬰呢？」我緩緩下了床，雙腿不停打著顫。
「不知道……」此言一出，不僅是我的家人，劉爺爺也呆住了。「你說什、什么？！」
我將剛才的一切仔仔細細講給了劉爺爺和家人聽，他們各個臉上都流露出欣喜的表情。
劉爺爺看了一眼碎成渣的石像，拍了拍大腿，語調中是止不住的喜悅：「這尊嬰孩石像，
本是我用來保佑死嬰順利出生，不會變成活嬰所造的。但是你說，石像自己碎了，
那就代表你的肚子里不會有死嬰，更不會變成活嬰……城春，詛咒在你身上不靈驗了！」
聽到劉爺爺的這句話，我的心如釋重負。我沒有懷孕也沒有分娩的消息傳遍整個村子，
幾乎所有村民都聚集在我家院里，就連村長都來了。「城春什么事都沒有？！搞錯了吧！
王嫂，是不是你把你家孩子生日弄錯了？」住隔壁的福嬸滿臉不可思議，
她身邊站著她下個月就要成年的兒子武曉琛。我媽一把鼻涕一把淚，搖頭回答：「不可能，
我兒子是陰歷十月初七出生的，我怎么可能記錯！」村民們議論紛紛，這時，
一向沉默的村長面色嚴肅地說：「是不是，村里的詛咒解除了？」3村里的詛咒解除了。
村長的話已經傳遍了整個村子，所有人都為之歡欣雀躍。原本我還有些擔心，但過了一周，
我的肚子都沒有任何變化，我才慢慢放下心來。為了慶祝村子終于擺脫了被詛咒數年的命運，
村民們還殺了一頭豬，擺了一場熱鬧非凡的宴席。我坐在酒席上，
看著村民們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的笑，悶下一口白酒，心里總有一種說不出的不踏實感。
「城、城春哥，詛咒真的解除了嗎？」坐在我旁邊的是隔壁家福嬸的兒子，武曉琛。
他局促地看著我，那張略顯稚嫩的臉上帶著幾絲不安。因為，下個月就是他的十八歲生日。
我從小和他一起長大，雖然我大不了他多少，但這聲「哥」，他一直叫到現在。「放心吧，
我生日已經過去一周了，我現在不是一點事都沒有？」雖然對那晚的事情我仍然心有余悸，
但看武曉琛害怕又緊張的樣子，我還是裝作一副輕松的樣子安慰他。
就這樣平安無事地過去了一個月，我甚至已經快要將那個詭異的夜晚還有恐怖的習俗淡忘。
然而，就在武曉琛成年的那天早晨六點，意外出現了。「啊！兒子……我的兒啊！——」
一大清早，我就被隔壁福嬸的尖叫聲吵醒。大家都是房子挨著房子，
隔壁有什么太大的動靜自己家里都能聽見。一聽到這一聲尖叫，我心里的不安愈發明顯，
急忙從床上爬了起來，和爸媽爺奶一同往隔壁福嬸家趕去。因為這聲尖叫，
福嬸家已經聚集了好幾個鄰居，都神色緊張地看著院兒里的情況。
雖然我成年那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但大家心里還是擔心詛咒仍然沒有結束。所以，
劉爺爺還是在頭一天晚上擺好了祭壇，做好了給武曉琛接生的準備。透過熙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