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已經是嬴政離開咸陽的第六天了。
也就在這一天,嫪毐盡起雍城大軍,打著太后趙姬的旗號,殺到了咸陽城下。
而早有準備的呂不韋,也聚集了驪山大營的五萬大軍,在城外與嫪毐對峙。
一望無際的黑甲大軍在關中平原上屹立,凜冽的兵煞之氣直沖云霄,震徹四方。
五萬對數千,嫪毐一方,處于絕對的劣勢。
但他卻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大張旗鼓的擺出了太后趙姬的旗幟,令呂不韋進退維艱。
與此同時,距戰場數千米外的一處山坡上,嬴政與蓋聶巍然屹立,遙遙觀望。
“這局棋,也該結束了。”
恍然間,嬴政開口,語氣中,帶著一抹感嘆。
今日之后,大秦于他,便再無阻礙了。
“王上,有人。”
這時,站在嬴政身后的蓋聶忽然開口,看著距二人數百米外的山坡說道。
在哪里,兩道人影不知何時出現,與他們一樣,在向戰場的方向觀望。
嬴政抬頭看去,發現是兩個女人。
一個身著暗藍色長裙,裙子上繡著三足金烏的紋路,長發低束,綴著些許暗藍色寶石首飾。
一個身著紫藍色長裙,背后以明月狀紋路裝飾,一抹天藍色的眼紗,將雙眼遮蔽。
觀身姿樣貌,這二人,皆無可挑剔。
“陰陽家的人?”
嬴政心中一動,認出了兩人的身份。
“陰陽家?”
蓋聶聞言,好奇的向二人看過去。
“東君月神,不出意外的話,便是陰陽家的日月護法。”嬴政說道。
“九宮神都山位于云夢大澤之中,那里處于秦楚交界之地,距咸陽頗遠。”
“陰陽家的人,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咸陽?”
蓋聶心中有些疑惑,
“莫非,陰陽家與嫪毐或者呂不韋有合作?”
“不用多想,應該是寡人破境天人之時,被其他天人感應到了一絲氣機。”
“東皇太一欲要探查,便派他們入秦,碰巧趕上了而已。”
“不用管她們,武安君他們快要到了,咱們,也該登場了。”
嬴政搖了搖頭,轉身走上馬車,對蓋聶說道。
“走吧。”
“是。”
蓋聶應了一聲,坐在車前,駕馭著馬車,向咸陽城的方向緩緩駛去。
另一邊,在蓋聶發現東君月神的時候,二人也感應到了對方的目光。
“那人是誰,竟給我一種看不透的感覺。”
東君焱妃的目光掠過蓋聶,落在嬴政身上,眉頭頓時一皺。
此人,給她的感覺,便如霧里看花,難以探尋。
“一個劍客,另外一個,當是普通人吧,周身并無修行的痕跡。”
月神也在打量嬴政和蓋聶,蓋聶身上那凜冽的劍意并未隱藏,很容易感受到。
而嬴政給她的感覺,就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人。
“或許吧。”
東君焱妃并未太過探究,掃了一眼后,就不再關注了,繼續向戰場的方向看去。
“你真覺得,這場戰事,與那位神秘的武道天人有關?”
“按常理來說,達到那個境界,對這種世俗之事,就很少參與了。”
月神也收回了目光,對焱妃問道。
二人之所以來此,便是焱妃的提議。
“大秦剛剛有人破境武道天人,就發生了如此大事,很難不讓人多想。”
“反正時間充足,觀望一下也沒什么,大不了浪費幾天時間罷了。”
焱妃有些無所謂的說道。
“好吧。”
月神無奈,也不知自己怎么昏了頭,竟答應了對方的提議。
……
而此時,嫪毐營中。
“六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本侯已經開始懷疑,籠罩在秦國的羅網,是否腐朽了。”
“趙高,你就沒什么要解釋的嘛?”
一襲黑色盔甲的嫪毐看著眼前的紅發內侍,都有些氣笑了。
兩個大活人,一輛馬車,再清晰不過的痕跡,竟然耗費了六天時間都沒找到。
天羅地網,無孔不入。
羅網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垃圾了?
“大人,此事是小人親自督辦,下面的人手也沒有敷衍,王上他真的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趙高面帶苦笑,對嫪毐恭謹回話。
“夠了,事已至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王齮還要多久能到?”
嫪毐不耐的擺手。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一邊進軍咸陽,打呂不韋一個措手不及,一邊尋找秦王小兒的蹤跡,將其殺死,永絕后患。
以羅網的實力,以及在秦國鋪設了百年的情報網,要做到這一點,應該是很容易的。
但事實卻相反,六天時間,一點消息都沒有,弄得他現在無比被動。
但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多想無益,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只要破了咸陽,殺了呂不韋,再以太后趙姬的名義向世人宣布秦王小兒的死訊,將事實坐定,另立新王。
屆時,秦王小兒即便出來,也只是多一些麻煩,于大局無礙了。
“報……”
就在這時,傳令兵從外面跑進來,對著嫪毐拜倒在地。
“啟稟長信侯,左庶長王齮率三萬鐵騎,已到十里之外,頃刻便到。”
“好,終于來了。”
嫪毐一拍大腿,激動的站了起來。
“傳我令,全軍列陣!”
“是。”
傳令兵領命而退。
“趙高,你去太后那里,看好她,若有意外,即刻將她拿下,不得有誤。”
嫪毐看向趙高,眼中閃過一道狠色,語氣冷冽。
“遵命。”
趙高眸光一凝,下意識的抬頭,迎著嫪毐冰冷的目光,連忙答應。
“走吧,此事若成,這大秦,便歸吾羅網所有了,哈哈……”
嫪毐拍了拍趙高的肩膀,大笑一聲,拿起名劍掩日,大步走出了營帳。
“羅網?恐怕是你的天下吧,自大的蠢貨……”
趙高躬身,目送嫪毐離去,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眼中盡是譏諷。
……
“轟隆隆……”
咸陽城外,煙塵滾滾間,烈烈黑旗隨風飄揚,馬蹄踩踏大地的震響聲響徹四面八方。
一襲暗金盔甲的王齮率三萬大秦鐵騎,來到了戰場上,與嫪毐的大軍,互為掎角。
“老將軍,你終于到了。”
大軍陣前,披甲執劍的嫪毐騎馬迎了上去。
“廢話少說,本將軍要的東西呢?”
王齮開口,語氣沙啞,毫無客氣可言。
“早已準備好了,將軍請看。”
嫪毐對王齮的脾氣十分了解,對此毫不生氣,取出一封蓋了太后印璽的布帛,遞給王齮。
“好。”
王齮掃了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將布帛收了起來。
“不知太后何在?”
“兩軍陣前,兵兇戰危,太后鳳駕,自然不能身陷險地,如今在吾大營之中,十分安全。”
嫪毐解釋道。
“如此,就開始吧,“咱們”的時間,可不多。”
王齮看了一眼嫪毐,意味深長的說道。
“好,就如老將軍所言。”
嫪毐當即興奮起來,頷首答應。
二人各自回到陣前,號角聲響,戰鼓擂動,數萬大軍登時向呂不韋的驪山大營壓過去。
“發信號。”
陣前,嫪毐對身后的心腹揮了揮手。
“是。”
心腹領命退下,很快,便有滾滾狼煙自嫪毐軍中升起。
下一刻,咸陽城內,喊殺聲響起,一道道人影從城內各處涌出,四處放火,制造動亂。
受到影響,驪山大營,頓時騷動起來。
“王齮,你身為大秦四朝元老,身受國恩,真的要一意孤行,與嫪毐行這謀逆之事嗎?”
恍然間,驪山大營前,呂不韋對王齮怒聲呵斥,通過傳令兵的喊話,響徹在兩軍陣前。
“呂不韋,你擅權專政,陰謀暗害王上,欲篡秦自立,實乃大逆不道。”
“若識相的話,就快快投降,否則,我王師到處,呂氏一脈,雞犬不留!”
未等王齮回話,嫪毐就迫不及待的開口,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哦?”
“寡人倒是不知,呂相竟做出如此大事,長信侯不妨給寡人好好說道說道?”
就在這時,一道渾厚洪亮的聲音忽然響徹在戰場上空,清晰的落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戰場之上,登時就是一靜。
“轆轆……”
循聲望去,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輛馬車,自遠方緩緩駛來,停到戰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