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雇主有些奇怪。在兩個月的時間里,這已經是我第三次幫他搬家了。我叫王鶴,
是搬家公司貨拖拖的員工,剛從速搬打車跳槽過來。
這位叫張耀的年輕雇主老覺得每次的新家住了個把星期后總有些東西莫名其妙被動過。
我不禁暗暗吐槽,他疑心病也太重了。不就是有幾次我趁他不在家的時候進去休息一下嗎?
1我只租得起城郊的房子。每次在城里累死累活幫別人搬進他們明亮寬敞的新家后,
我還得坐兩三個小時的車程才能回到我那個昏暗狹小的出租屋里。老謝是我老鄉,
直到有一次和老謝搭檔接了個單,我才知道原來還可以自己配一把雇主家的鑰匙。
要是哪天在附近有活,干完還能去以前的雇主家里歇歇。我問老謝,
那些雇主肯定不愿意的吧,不怕被他們發現嗎?老謝咬著冰糖葫蘆,
晃著他那不到五十歲就已經是地中海發量的腦袋,得意地笑。他說反正空著也是空著,
不如給我們這些做苦力的人充分利用一下,也算是值夠這些房租了。至于會不會被發現,
只要遵守幾條規則,小心點就行,大不了再見招拆招,
畢竟他這么干了一兩年都還沒出事兒呢。
真搞不懂老謝一把年紀了怎么還會喜歡吃冰糖葫蘆這種小孩兒才喜歡的東西。
我實在是太累了,所以我也開始效仿他,第一次接了張耀的單后,
我試探出他的工作時間和他有沒有養寵物。知道了工作時間就可以在他不在的時間進去,
沒有養寵物,又是單身獨居男性,大概率不會有攝像頭,也不會有其他人在。當然了,
選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家有按摩椅。搬完東西往上一躺一按,簡直舒爽得不行,
這小子還真會享受。我每次離開他家前都會盡量把東西復原,
所以第二次張耀又找我幫他搬家的時候我是詫異的。難道是被他發現了?看他臉上無知無覺,
不像是知道的樣子,我裝作不經意地問怎么才剛搬進去沒多久又要搬走。
張耀苦惱地抱怨總是感覺有人趁他不在的時候進他家翻他東西,
懷疑是房東干的但是又不好直接翻臉,這不就只好搬走了。我松了口氣,
這小伙年紀輕輕婆婆媽媽,明明我都恢復原樣了怎么還是被他注意到了。敷衍地安慰了幾句,
突然想到什么多問了一下,聽到他的答案后我心中竊喜。我問張耀考不考慮裝個攝像頭,
他皺眉回答他才不裝,攝像頭太容易侵犯到隱私了,他不相信這些東西。
這不就是老天都在幫我?本來聽到他的懷疑后我心生退意,但就他討厭攝像頭這點,
我不接著干簡直都對不起這么努力工作的自己。第三次接到他要搬家的單子后,
我們雙方都很驚訝。2我驚訝是因為我剛好換了個搬家公司,沒想到平臺派單也能碰上張耀,
心里有些發虛。他驚訝應該也是沒想到會這么湊巧?!负们?,兄弟,又搬家???」
壓下心頭的異樣,我率先打了個招呼。他愣了一下,略帶尷尬:「是啊,
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問題,他們說可能是我工作壓力太大了,我想再找你搬來著,
但是速搬打車的人說你辭職了,所以我就在平臺上隨意找了?!刮遗呐乃募?,表示沒事兒,
這不還是遇上了嗎,都是緣分。張耀看著瘦弱,
但手拍到他肩上傳來的觸感告訴我這人應該是經常鍛煉的。
我好幾年練出來的還不如他身上的肌肉硬實。他問我怎么突然從速搬辭職了,
聽說那里福利比貨拖拖好的啊?福利歸福利......我想到老謝,心里一陣惡寒,
外人怕是不知道的,前公司把這事捂得緊,生怕影響聲譽。我沒打算和張耀說,
苦著臉打個哈哈過去了,萬能借口:打工人,懂得都懂。具體等他自己腦補吧。
他第三次搬家的地址是一個老小區,離他原來的地方其實不遠,這附近我早就轉遍了。
他搬進去后沒幾天,我駕輕就熟避開小區的攝像頭,從死角進了他家,
直奔客廳角落里的按摩椅。我打開按摩模式,滿足地吐了口氣,調好鬧鐘,
閉上眼準備好好睡一覺,張耀還有三四個小時才下班呢。正當我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
「舒服嗎?」我聽見有人在我耳邊問?!甘娣!刮蚁乱庾R回答,隨即驚醒,這聲音不對!
是張耀,他站在我身側,彎腰看著我,蒼白的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按摩椅把我卡得緊緊的,
怎么就剛好在這個節點?我慌亂伸手去夠茶幾上的遙控器,「你在找這個?」
他舉起手中的遙控。我冷汗都要下來了,「兄弟,你聽我解釋,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
以后再也不敢了?!箯堃惶珜艃骸!甘菃幔俊顾Z調怪異,「之前也都是你吧?
搞得我還真以為我精神有問題?!埂肝义e了,我錯了,
求求你快讓按摩椅停下吧......」張耀不知道調了什么,按摩椅一直在往里擠我,
疼也就算了,我感覺呼吸都困難起來了。我的臉開始充血發脹,他好整以暇地直起身,
笑得純良,像個惡魔。他不會想我死吧?
「你......妹妹......怎么......死......的?」
我幾乎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才從齒縫中擠出這句話。張耀臉色一變,按下手中的遙控,
按摩椅終于松開,我猛吸一口氣,活過來了。他眉眼陰沉,剛張口想說什么,
又在我面前軟綿綿倒下。我大口呼吸著,看向張耀身后顯出的身影,
忍不住埋怨:「怎么才來,我差點死這兒?!?老謝摸摸他稀疏的頭發,嘿嘿一笑,
露出他那缺了一半的門牙:「這不沒事嘛。」他踢了踢地上的張耀,「現在是咋搞?綁起來?
」「綁起來放衛生間,你看著他,我先去找錄像帶,找不到再審審他?!刮移椒€氣息,
瞪了一眼張耀。老謝點頭,拖著張耀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這里是兩室一廳,
我來回上下都翻了一通,連錄像帶的影也沒看到。我擦著頭上的汗,找得有些喪氣。
總不能放衛生間了吧,我望向那個磨砂玻璃門,抬腳過去,看到老謝湊到張耀跟前,
不知道在干什么。「老謝,在干啥?」我出聲問道。他冷不防被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地上,
「靠,嚇老子一跳,你走路沒動靜的?」「我都喊你了?!刮沂譄o辜,辯解了一句,
「你貼張耀那么近干嘛?」「我覺著張耀這小子醒了,想確認一下,你那邊咋樣?
東西找到了嗎?」「沒,真有錄像帶這種東西嗎?」我半信半疑。他提高音量,
對我的質疑感到不滿,「張曉這么寫的,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啊,咱也不能找死人來對質吧?!?/p>
我悻悻閉嘴,打量了一下衛生間,不大,一個馬桶,一個洗手臺。如果說哪里能放東西的話,
我視線鎖定鏡柜,打開柜門,就只有一些洗漱用品。「沒找到,弄醒他吧?!刮覈@了口氣。
老謝痛快應了一聲,端起剛接好的水潑到張耀頭上。張耀被潑醒后眼神茫然了一瞬,
接著馬上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改銈兊降子惺裁茨康?,還有王鶴,
你說的我妹妹怎么死的是什么意思?張曉不是自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