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當夜，我坐在公主府喝著茶，聽著探子的回報。
傅云書被我放出去后，他修書一份，請殷月眠出宮一見。
殷月眠懷著滿腔的思念以為能投入情人懷抱。
當晚來到赴約的地方時，卻發現房間里只有一個滿臉胡絡腮的蠻人男子。
那蠻人抱住她的腰，笑嘻嘻在她身上亂摸:「你就是燕國送來的禮物啊，真是個嬌俏的小娘子。」
房里傳出了殷月眠的慘叫和呻吟聲。
殷月眠回宮后，把自己關在房里誰也不見。
我打開她殿門時，她目光呆滯的坐在榻上，頭發枯黃，臉色也不似平日里的瑩潤潔白，一片死氣沉沉，仿佛一個將行就木，即將瀕死的老人一般。
殷月眠聲音沙啞，自嘲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如你所愿，我都要出使為質了，再也沒人跟你搶云書哥哥了。」
我扯著頭發把她拖下床，丟在地上。
「算計我的時候不是很聰明嗎？怎么這回蠢到這個程度了。難道你還看不清楚是誰出賣了你嗎？是你的云書哥哥！你的云書哥哥他為了自己活命，為了保全他的仕途，拋棄了你！你和他的榮華富貴比起來，什么也算不上！」
殷月眠瘋了似的大吼:「不！不是的！不是他！他明明說過他愛我！」
我按住她的頭，強迫她看著面前的銅鏡:「看看你這副認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都是因為你信了一個男人虛假的誓言。怎么樣？被心愛之人背叛的滋味如何？」
殷月眠一把推開我，抱頭嘶吼道:「你什么都不懂！殷朝歌！你生來什么就什么都有，你的母后是中宮之主，是整個大燕最尊貴的女人，你一出生便擁有萬千寵愛和尊崇的身份。可是我呢？我只是皇帝一夜荒唐后，和宮女生下的女兒罷了，我的母妃只是個最低賤的美人！」
「自小我在宮中便吃不飽，穿不暖。那些仗勢欺人的太監奴才總是克扣我們的俸例和食物。你體驗過臘月寒冬，光著腳跪在雪地里求別人多分我一點炭火的經歷嗎？你有過被人嘲笑自己的母妃，被他們踩在脊梁上，被扇著巴掌，說是賤種的經歷嗎？」
「你什么都有，你自以為施舍給了我一點東西和愛，就覺得自己善良，覺得自己能救贖我，我就該對你感恩戴德是嗎？我就能忘記過往的屈辱，裝作無事發生，繼續當純善無辜的月眠公主嗎？」
「母妃她并不受寵，在宮中受盡白眼與欺凌，只能拿我出氣。只要她稍不開心，就會擰我的耳朵掐我的肉，說我為什么只是個女兒？若我是個皇子，皇帝肯定會多看她兩眼，不至于如此冷落她。」
「我恨你，恨我們為什么生來不平等？為什么你隨意施舍的一點東西我就要視若珍寶！后來我好不容易遇見了云書哥哥，我只有他了，你還要想方設法的將他從我身邊搶去，為什么？我只是想活的好一點，我有錯嗎？」
我紅了眼顫聲道:「我知道……」
她瞪大的眼睛，震驚的看著我。
「我比誰都清楚，知道被人欺凌，被人嘲笑，被人踩在腳底下，當狗使喚是什么感覺！可這并不代表你可以將你的傷痛隨意發泄在別人身上，隨意發泄在無辜的人身上。那你和你曾經憎惡的那些惡人，又有什么兩樣！你若要皇權富貴，想要一世安穩，想要萬人之上我都可以為你爭來！可為什么偏偏只是為個男人，你就背叛我，甚至殺了我……」
殷月眠一驚：「你在說什么，莫不是瘋了？」
我抹去眼淚。
她曾是我真正疼愛過的妹妹。
只可惜，這次我不會再心軟。
「來人，把她的牙齒和舌頭都給我拔了，好好伺候月眠公主，別傷了她這張臉，還要送她去當質子呢。」
幾個太監和奴才笑著奉承，:「謹遵長公主教誨。」
關上門后，我聽見里面傳來了巴掌和打罵聲。
三年質子，若不是撐著一口氣要回燕國，我早就瘋掉了。
可這一次沒有人會接她回國，她會永遠留在地方當一輩子的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