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娜娜繼續低頭做筆記,她撫了撫耳邊的頭發,假裝不經意的說:“聽說,謝總要找你做視頻宣傳啊?”
沒回應。
怎么沒聲音?娜娜疑惑地抬頭。
李靈龍憋著笑,猶豫地問:“你不是……不八卦嗎?”
娜娜被臊地滿面通紅,她深吸一口氣,嬌滴滴的現學現賣:“好朋友之間的分享怎么能叫八卦呢。”
“還沒跟我說呢,估計只有消息靈通的人才能提前知道吧。”李靈龍擠眉弄眼。
看娜娜耳朵都紅了,李靈龍知道差不多了,再捉弄惱羞成怒了,待會兒就只能自己洗碗,多虧!
“到時候再說吧,也不是不可以。”
李靈龍繼續嗦米線,不是很在意,正主都沒找上門來,上趕著不是買賣。
雖然這幾個月和謝阿奶、謝之遙關系都處得挺好,但是商業上關于話語權的事,他還是不想輸給精明的謝之遙。
“哦……那……”
娜娜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什么,只是愣愣地看著面前的筆記本半天沒落筆。
李靈龍琢磨了一下終于明白,為什么今天娜娜一點就炸了。
娜娜曾經是一個網絡歌手,網名“愛唱歌的娜娜醬”,她憑借著甜美的長相,空靈的聲音,成為一個小有名氣的網紅。
娜娜生日的時候,打算把當天的收益都捐給一個家庭困難的孩子,那一天她收入有三萬多,自己再添了些,湊足了五萬捐了出去。
沒想到,原本的一件好事,卻遭到了網暴。
有人質疑她詐捐,當天的收益根本不止這么點,她就是為了博得好名聲。
還有人說她掙得那么多才捐款五萬,捐的太少,根本不是人美心善,反而摳門得很。
還有很多根本不認識的人冒充是她的同學,造謠她從上學就不停的換有錢的男朋友,生活作風混亂。
娜娜聯系官方平臺,出示了當天的收益憑證都不管用,依然有人在質疑她作秀。
網上謠言越發猖獗,更有甚者,他們人肉出了娜娜的家庭地址和私人電話,之后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騷擾電話、恐嚇、晚上按門禁電話。
娜娜承受不了這些壓力,只是一心想要逃離人群,離開鏡頭,離開城市,才無意中來到了云苗村。
這里風景優美,民風淳樸,還有幾位好友一起生活。
她在小館里兼職,閑暇時還可以學習制作甜品,終于可以安靜的過一段舒心的日子。
娜娜可能是擔心李靈龍這個百萬粉絲的up主宣傳效果搞得太好。
到時候云喵村火熱起來,自己會被網暴過她的網友發現,這樣她就只能離開了。
李靈龍只感覺心里一悶,有點心疼她。
最卑劣的人性,最惡毒的咒怨,最冷血的攻訐,往往都披著一副正義凜然的偽裝。
有這樣一群網暴狂徒,永遠在找茬挑刺、審查一切,永遠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居高臨下。
糖水爺爺被網暴,上海大學生因打賞外賣員遭網暴,以及坐轎上山遇網暴,都是這樣的悲劇。
但是李靈龍也沒法多說什么,在沒有發生的時候去提,又不能實際解決,只能是憑空為她增加心里負擔罷了。
“怎么了?”李靈龍還是選擇裝作不知道。
娜娜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還是轉移話題。
“誒,我是想說,你要是真想請客,我們晚上買點菜你做吧。”
娜娜越說越順,兩手握筆,期待的看著李靈龍。
她知道李靈龍是個大廚,做過幾次川菜,那味兒正的呀,能把食客的舌頭都香掉。
不過就是不怎么愛下廚,能蹭就蹭,蹭不到就去外面吃。
小院里廚藝最好的就兩人,一個是大麥,一個就是李靈龍。
如果說大麥是喜歡做菜,但不喜歡洗碗,只要保證洗碗,經常還能蹭上。
李靈龍就是既不喜歡做菜又不愛洗碗,偶爾才能蹭上。
不過小院里的朋友也不討厭他,誰會討厭一個帶著食材、水果來蹭飯,時不時就請客擼串,偶爾下廚堪比國宴的帥哥呢?
要知道李靈龍的廚藝可是專門選擇國宴廚師長復制的,不僅民間小菜擅長,玉盤珍饈也不在話下。
用這眼光去選品,那菜品新鮮程度,水果品相是肉眼可見的優質。
李靈龍一頓,加速將剩下的米線嗦完,抬頭眼神一凝,筷子一擺。
迅捷起身,從外兜里掏出個橘子,放在娜娜面前。
“請你吃個橘子,其他的再說吧。”
說完不等娜娜回應,三步并作兩步跑到門口,一個側踢撩起傘把,拋向正前方。
傘順著旋轉的力道就在空中撐開,猶如一朵綻放的花朵。
同時李靈龍正好從屋檐下伸出手順利接住,止住它下墜的力道,跑進雨里,健步如飛。
干脆利落,猶如已排練了千遍,充滿了動態的美感。
接下來就是:噔噔噔,咚咚,嘣的一聲。
小院消停了。
娜娜追到餐廳門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李靈龍這行云流水的動作驚住了,扶住門框半天沒緩過神來。
“這小子不會是專業吃跑堂的吧!”
她就知道李靈龍的身份不簡單!
庭院中撐著油紙傘路過的馬爺也被這套動作唬住了,表情凝固,嘴巴半天合不上來。
這韻律,這節奏,這銜接動作的干脆與精準,他不會是個武學大師吧?
馬爺,原名馬丘山,2號房住客,小院的冥想家。
每天在小院打坐,除了冥想,就是喝茶,頗有古代隱士之風。
這不,本來正打算下雨天出去溜達溜達,體驗一下蘇軾“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的瀟灑豁達。
哪知半路竄出個李靈龍來,壞他道心。
馬丘山有點不淡定了,感覺自己練的八段錦有點拿不出手,這不是天天班門弄斧嗎?尷尬地恨不得用腳趾扣出個三室一廳來。
他哆哆嗦嗦地撥動念珠。
“凡事莫強求,凡事需看開,”馬丘山越念越精神,越念越淡定,“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打坐吧!”
馬丘山一路念叨著,撥動念珠打道回府。
“馬爺,才出來怎么又回去啊?”娜娜在門口張望道。
“鄙人要回去打坐,堅定道心!”
馬丘山眼睛好像在放光,捋了捋頭發,一甩頭擲地有聲,充滿覺悟。
那油紙傘下穿著古樸居士服的身影,那飄逸的中長發,隨風浮動的衣袂,神秘的微笑,好一幅世外高人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