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頭豬享受著福利,它們乘車,十一只羊只能自己跟著車走。“租牛的錢有了,
三口大肥豬,解饞。”里長坐在車上,拍拍被捆住豬蹄的豬,豬發出哼唧哼唧的聲音。
“爹,村子里抓螃蟹,再有螃蟹還過來賣。”里長大兒子惦記起之后的螃蟹。
小丫頭抱著一個小挎籃,里面裝了滿滿的零食,準備回去分給村子里的小伙伴兒,
她自己只吃了一塊糖。朱聞天目光呆呆地望向遠方,默默為自己點贊的時候心累。
太難了,以傻子的人設賣螃蟹,還不能賠,不能叫旁人瞧出來。天徹底黑下來,
里長把提前準備好的燈籠點亮,斜挑在車前面為騾子照路。又拿出餅和咸魚塊分了吃,
除了小丫頭之前吃個餅,其他三人午飯都沒吃。“爹,錢太好賺了。
”里長大兒子就著涼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感慨不已。里長瞪過去一眼:“哪里好賺?
要不是憨憨在山神廟學了本事,誰知道蟹簍那樣編?憨憨你多吃魚肉。
”朱聞天:“……”他才不想多吃魚肉,那是咸的,吃多了需要喝很多水。
不過他必須配合:“誒!吃,魚哎!”“憨憨哥,回去天晚了,你還要住山神廟?
天漸漸變涼,得給你加被子。”小丫頭感覺到夜晚的風一吹,冷颼颼的,
想起憨憨哥在山神廟的情況。“好,加,暖和,嘿嘿!”朱聞天確實不想住別人家。
他其實有兩個在外面居住的地點,除了山神廟,另一處在村子的祀堂,他被允許進去住。
他是村子里祭祖和拜神后請回來的,舉行了繁雜的儀式。他可以進任何一家睡覺,
上任何一張飯桌吃飯。村民們相信,把守村人養好了,村子就能好。
***亥正四刻,騾車才回到村子,有專門盯著的人喊一聲,大家紛紛出來看情況。
當看到三頭大肥豬和十一只羊,又聽到里長說賺了多少錢、剩了多少錢時,
眾人都不困了。翌日,里長帶人去各村租牛,商量價錢。螃蟹太少,才五百多只,
先養一養,一家拿回去幾只。接下來的日子里,租來的牛翻耕地。
村民晚上偷摸趕車把蟹簍放在別村旁邊的河里,早上再趕過去取,裝車,往宣城運。
朱聞天依舊作為賣蟹主力,市場都知道有個傻子總給別人好處。每次賣到的錢,
朱聞天全想辦法給花掉。買鹽,三百五十文一石,買大鐵鍋、買煤、買鐵農具,
買買買……十三天之后,所有的地翻耕完,把租的牛還回去,村子里這才第一次殺豬。
熱水用大鍋燒起來,豬綁好放到臺子上。殺豬的人持刀從豬的左脖子位置扎進去,
往前一探,一轉刀把,向后一抽,豬血哧地噴出來。旁邊的人早準備好大盆,
盆里裝了溫鹽水,邊接邊朝一個方向輕輕攪拌。其他人用燒熱的水澆豬褪毛,
隨即是分解、處理下水和翻腸子清洗。大人們忙碌,小孩子看熱鬧,等著吃肉。
三頭豬說好了的,不分到每戶,干活的時候一起吃。不怕吃光了,
朱聞天又買了十頭豬,眼下錢留著沒用,先給村民補身體。吃一頓香香的肉,
三個豬頭擺在田埂上,上香,男女老少沖進去種油菜和苧麻。此事同樣商量過,
種出來的東西村子里拿一半,算公用錢。剩下的一半按照每戶原來田地比例來分配,
誰都不吃虧。螃蟹準備再賣半個月,賺的錢買牛,明年水田就不用人拉犁了。
耕牛的價錢按照大小、健康程度、歲口、公母,都不一樣。便宜的三千文錢能買到,
貴的八千文錢得看運氣。此刻非耕種季節,買牛價錢能低一點,牛要白養著,不干活,
喂些秸稈。等開春的時候,需要加精料喂,給牛增膘,準備工作。
***朱聞天最后一次賣完螃蟹,村子里多了二十六頭耕牛。
其中有十四頭病牛,他負責給醫,便宜啊!其他養牛的不懂,他卻明白,
畜牧業的博士學位豈是白拿的?別人認為牛不行了,他嘿嘿嘿嘿傻子似的非要買,
小丫頭配合著表演,勸、哭,最后低價弄到手。于是山神廟的臺子上多了一個豬頭,
里長感謝山神爺爺,這豬頭最后會被朱聞天和小伙伴們鹵了吃掉。
此時田里的油菜和苧麻已經出苗,瞧著喜人。里長開始忙碌起來,接待客人。
下丘村這么折騰,終于沒瞞住其他村的人。“宜長啊!這是怎么個說法?
”西河村的里長來了,他站在田埂上看苗。宜長是下丘村里長的名,家中排行老三,
上面兩個哥哥夭折。其實應該稱呼朱三,不過當朝朱是國姓,朱三不一定是喊誰呢。
“馮老四,種個田而已,說什么法?”里長反問對方。“你去我村子借牛,
你怎不告訴我一聲?”西河村的馮貴質問。“租,是租,給錢的,
租的時候莫非沒說要翻地?”里長露出笑容。馮貴眉頭蹙蹙:“誰曉得你是這么個翻地?
收完稻子你種油菜和麻,晚嘍!早些知道,我村也學。”“明年若是沒收成,我與你說,
你該罵我了。”里長才不信呢,有好處,別人感激你一下,被坑了,記你一輩子,哼!
馮貴下田,要親自看看,好判斷明年能不能長好。
邊小心走著邊問:“從我那里的河你們沒少撈螃蟹賣吧?”“那么大條河,
怎么是你的?往北去還有長江呢!你寫上你的名不?”里長堅決不承認撈了別人的螃蟹,
你們往年又不撈。馮貴吧嗒兩下嘴兒:“宜長,你村是遇到能人了?
”“我村沒街溜子,亦無村霸,我下丘村只有守村人。”里長滿臉驕傲之色。
馮貴詫異地看對方一眼:“那傻子你們還養著呢?當初大張旗鼓地跑到各村送儀帖,
說是求到了新的守村人,現在如何了?”“看我村子,再看你村子,你當知道如何了。
”里長撇嘴,西河村的人口比下丘村多,只是那里亂,有人不學好,專門坑害鄰居。
下丘村則是所有人勁往一處使,誰敢偷雞摸狗?而守村人憨憨,
眼看著要到成丁的年歲,雷雨夜在山神廟開竅了。村子里一代接一代養守村人,
到自己這一代,老天爺有眼啊!老祖宗厲害呀!早就說過,若無守村人,必有禍亂根。
如是思忖著,他抬眼看到前面有個身影,也蹲在地里,連忙招呼:“憨憨!
憨憨你下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