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隸,鎮(zhèn)江北固山內。此山險峻,但遠眺北固,橫枕大江,風景可謂是一絕。
而山頂之上,更是有一聲名在外的寺廟——甘露寺!山腰,兩位僧人跋涉而來,
在一處清涼之地歇腳。一僧人眺望遠山,看見如此波瀾壯闊的風景,不由得心神舒暢,
于是他開口賦詩道:“譙櫓年來戰(zhàn)血干,煙花猶自半凋殘。五州山近朝云亂,
萬歲樓空夜月寒。”“江水無潮通鐵甕,野田有路到金壇。蕭梁帝業(yè)今何在?
北固青青客倦看。與他同行的僧人聽后,斥責道:“道衍,這豈是佛家弟子說的話!
”賦詩一首的僧人笑而不語,心中卻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
想他姚廣孝自十四歲出家,將佛法鉆研至深,而后又輾轉道、儒之法。
如今三十二年過去了,他自認為集三家所大成,古今無出其右者。可偏偏天下已定,
沒有他施展的余地。“前些時日,天象明明顯示還有一顆小的紫微帝星閃爍,
本以為是貧僧的機會,可沒想到天象竟又變了。”“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若是助凡人登上那個位置,豈不是更能彰顯我道衍的能力?
”姚廣孝回身看著京師的方向,心中盤算著。“燕王朱棣身患絕癥,不肯就藩,
已是棄子一枚,可惜,如今只能擇秦、晉兩王其中之一了!”......京師,
燕王府內。三日的時間轉瞬即過。朱棣在這三日的時間內,
將自己研究出的油墨之法傳授給了戶部的匠人。又將寶鈔防偽的一系列方法統(tǒng)統(tǒng)傳授,
并給出了許多新穎的建議。至于新寶鈔的推行,他也留下了一封極為完善的折子,
里面有著具體的措施規(guī)劃。三日里,他除了傳授匠人之外,其余時間都日日進宮,
看望馬皇后。在他刻意的提醒下,馬皇后對自己的身體也稍微重視了幾分,
吃食和休息上都正常了許多。不過紙包不住火,馬皇后在得知朱棣要奔赴上元縣時,
還是忍不住怒罵朱元璋。好在朱棣以“上元縣有隱世神醫(yī)”這一借口安撫住了馬皇后。
為了兒子的身體,馬皇后縱有萬般不舍,也只能放著他離開。于是,
在朱標的送別之下,燕王府的車馬駛離了京師。在京師光華門外,朱標勒住馬,
來到朱棣的馬車前,待他下來后,從懷著取出一個包裹。“四弟,
雖說上元距京師非常近,可沒父皇的旨意,恐怕一段時間內你無法再回京師。
”“這包裹里有我為你和弟妹準備的地契、莊子,還有些金銀細軟。”“若有事,
你可派府中侍衛(wèi)到鄭國公府上,我自然便知。”朱棣點點頭,臨行前,
他還是忍住了心中的話,沒有多說。“大哥外出巡查是兩年后的事情,
而且我的做法改變了歷史,興許他不會那么早巡查呢?”告別了朱標,
燕王府的車馬再次啟程。小半時辰之后,車隊停在了一個小縣城前。“殿下,
城門外有人求見,乃是上元縣的知縣。”侍衛(wèi)在馬車外稟告道。朱棣道:“本王來此,
是為求醫(yī)問藥,不便應酬,你去告訴上元知縣,一心為民,本王自然不會尋他麻煩。
”待到侍衛(wèi)走后,沒一會,馬車就動了起來。路過城門時,朱棣挑起簾子,
遠遠看了眼上元縣知縣。見他官服陳舊,皮膚黝黑,心中有了判斷。盡管輕裝簡行,
可燕王府一行五輛馬車,還是引得百姓紛紛好奇。朱高熾此刻已經睡醒了,趴著窗沿,
好奇的看著外面。不知看到了什么,他拍拍手,對朱棣道:“爹,爹,紅的!
”朱棣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是個賣糖葫蘆的販子,不由得有些好笑。
將朱高熾抱了下來,朱棣說道:“那玩意有你吃的,先給爹老實坐著,等到了再說。
”一行人來到縣城內的西面,停在了巷子中一座宅院前。院門大開著,
朱棣一行人剛下馬車,一個中年人便迎了上來。“燕王殿下,
小的乃太子殿下安排前來與您交接的。”說著,他引著朱棣夫婦將整個宅院走了一圈。
“燕王體諒,上元縣靠近京師,宅子稀缺,太子爺也做不出那等強買強賣的事情。
”“這宅院雖為四進,但后院卻有一個小的跑馬場,家具也都齊全。
”朱棣笑道:“我本就是將死之人,榮華富貴與我何關,跑馬場與我來說亦是如此,
大哥有心了。”“小的該死,說錯了話,請殿下責罰!”管家有些惶恐道。“行了,
起來回話,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一番交接之下,管家便回去復命了,
朱棣也知道了朱標在上元縣為他準備的資產數(shù)量。除去這一套曲徑幽深的宅院外,
縣城內還有兩處小的宅院,三間鋪子,縣城外還有兩處田莊。安頓好之后,
朱高熾鬧著要出去玩,徐妙云拗不過他,便帶著他上街去了。朱棣則留在院中,
將侍衛(wèi)的遞來的信件看完之后,取出火折子點燃。一邊看著燃燒的信紙,
朱棣一邊開口道:“將我親自挑選的衛(wèi)隊留下,其余人全都化整為零,接管縣城的鋪子。
”“另外,將那兩名太醫(yī)安置在東面的院子,以禮相待,告訴他們,
除了每日看診的時間,其余時間非要緊事不得來尋我。”“是!”待侍衛(wèi)離去,
朱棣陷入了沉思。燕王府的護衛(wèi)中,有數(shù)人是在他年幼之時便追隨于他,在他開府之后,
也都轉民為奴,遞交了死契。所以忠心這一塊,朱棣并無太多擔心,
現(xiàn)在知道他身體真實情況的,只有妻子徐妙云一人。忠心于他的侍衛(wèi)可能有所猜測,
但絕不會背叛于他,因為他們的家眷也在燕王府中。眼下他離開京師只是權宜之計,
在此期間,要暗中積攢力量,為之后去北平做準備。譚淵來的信件上提到,
他已經成功的進入了北平都司軍。而被他派去尋找姚廣孝的侍衛(wèi)還未回信。
想到道衍此人的妖孽程度,朱棣心中并無多少擔心。若雄英、大哥不死,
自己又無造反之心,他姚廣孝就別想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