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說我是賠錢貨，不配上學。娘要我冬日里用冰水洗衣，將床躺暖供爹和弟弟睡。
中秋那日，爹娘弟弟其樂融融，我躲在角落里，抱著月餅焦掉的部分啃。
“你今日就敢偷吃月餅，明日就能殺人不眨眼！”娘一腳踢翻我的月餅，弟弟上前踩得稀碎，
哼了一聲。“全家的月餅只能我吃。”爹過來踹了我一腳，全家人將我活活打死。
我看著地上的尸體，系統的提示音想起：【宿主，你失敗咯~要不要換個路線走？
】1我看著自己抽離出身軀，漸漸遠離疼痛。裴暖炎拽著娘的衣袖，皺眉嘟囔起：“娘，
別管姐了，她肯定又在裝死。我們快去吃月餅吧。”娘一刻都沒有狐疑，
哄著弟弟就去切月餅了。“好~娘給我們阿炎切月餅，切最大塊兒的，好不好呀？
”爹喘著粗氣，臉上帶笑大聲喝道：“炎兒他娘，給我留一塊！”甚至還在走過去的時候，
踹了一腳我的尸身。我看著他們其樂融融地歡笑，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三口。
從始至終沒一個人關心躺在地上鮮血淋漓的我，裴暖炎隨口說我裝死，他們就信了。
娘......我很乖的，我從來都不裝死。也不忤逆你們。可是，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呢？
【滴！宿主，新任務已傳送完畢！】我抹去垂落到唇邊的最后一點淚水，勾唇笑起。
我透過他們眉開眼笑的畫面，死死盯著那一柱，還燃著的長香上。“好啊。
”不是說我裝死嗎？那我就裝給你們看。2我看著全家都躺回炕上，熄滅了燭火。
月亮埋入云層中時，裴暖炎推開屋門，揉著眼睛去茅房。而院子里，正好香燼了。我回來了。
窸窸窣窣的水聲像擊打在巖石上，靜謐、安詳，卻又昭示著一些不安。裴暖炎解開褲帶，
半睜著眼睛，打算解手。就在他抬眸時，我的臉龐出現在他眼前，帶著燦爛的笑。
“你......你是人是鬼？”裴暖炎的眼睛猛地睜大，嗓音顫抖。
他立刻看向一旁的地上，他的“姐姐”分明還頭朝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我輕輕笑了一聲，
湊到他耳邊說：“不許告訴娘。”下一瞬，一股奇怪的騷味回蕩在這小小的茅房中，
帶著溫熱，裴暖炎的褲襠處傳來滴答、滴答的動靜。他失禁了。娘清晨是被裴暖炎推醒的，
她怒吼了幾句。裴暖炎卻恍若未覺，帶著恐慌。“娘，娘！快救救我！裴熙照還魂了！
”裴熙照就是我的名字，一開始我叫裴洗澡的。是娘是洗澡的時候生下的我，爹隨口起的。
后來還是祖母看不下去改的字，可惜祖母在我三歲的時候就死了。“什么亂七八糟的，
你姐還沒死還什么魂！”娘一把子推開他，皺著眉把裴暖炎趕去學堂。就在娘站在門口時，
我在屋子里沖著娘笑。“這不在這兒嗎？笑什么笑，飯做好了嗎？”娘打了個哈欠，
起身走向我橫尸的地方，那里是炊房。娘腳步一停，逐漸發起抖來。我笑得更開懷了。
“哎呀，被娘看見了呢？”娘立刻朝屋外拔腿狂奔，口中大喊著。“救命啊！我女兒是鬼！
救我救我！”【宿主，你消耗積分裝神弄鬼是干嘛？】我沒有活著回來，
積分只能維持一瞬間的肉體。我勾唇露出笑容，答道：“完成你的任務，刷作死值啊。
”我看向一旁依舊躺在地上的尸體，眼底的笑容暗淡去。還是沒有一個人，去管管我的死活。
就在這時，系統又發出雀躍的電子音。【滴！作死值進度30%，宿主好厲害呀。
】3娘找了仵作來，說要驅鬼。爹傍晚回來的時候大發雷霆：“一個小妮子，死就死了，
你亂花什么銀子！你花銀子這么痛快，這可是我辛辛苦苦掙的！”爹氣得破口大罵，
當著圍在門口的街坊鄰居的面，將娘罵的唾沫橫飛。娘也不服輸，
直起腰板叉腰對罵：“我才不是為她花錢，是咱家鬧鬼了！”“死婆娘，神神叨叨的，
我看就是因為你搞的鬼！”他們吵到了半夜才熄滅燭火，但我毫不在意。我看向庭院中，
因為中秋燃起的香笑了。只要他們點香就好了。除了消耗積分，香是最好的還魂媒介。
30%的作死值，足矣讓我用來搟人肉月餅了。我慢慢朝廚房走去，在香火的燃燒下，
廚房的案板，發出一聲聲規律的篤篤篤。祖上規矩，中秋點香五日，到八月二十。
今日已經是第二日了。晚上，我借用香火，讓娘夢見了我在廚房包人肉月餅的場景。
第三日早晨，娘是尖叫著醒來的。她死死抓著爹的衣領，雙目圓睜：“他爹！熙照，
熙照真的沒死......我夢見她昨晚在炊房包月餅了！”娘不住地顫抖，
急切地補充：“是人肉月餅！人肉做的！”爹昨晚因為娘亂花銀子已經很生氣了，
此刻被吵醒已經氣得暴跳如雷。爹起身，抄起角落里的棍子就往炊房走。
“你不是說她還活著嗎？活著我就再當著你的面打死就行了吧！”我緊緊攥著拳，
任由怒火滔天。娘和裴暖炎都跟上了。爹到了炊房，四處尋找月餅，卻什么也沒看到。
立刻吼道：“你不是說月餅嗎？在哪兒呢？”娘尖叫著指著某一處，“在那！
”爹幾步走過去，拿起來仔細打量。不知是不是放太久的原因，月餅的油水有些干了，
顯得皺巴巴的。倒還真有幾分像人肉月餅。爹一下就扔到嘴里，咀嚼起來。
“你不是說什么人肉月餅嗎？我吃起來就是普通月餅。
”“你是不是前幾日自己做完漏了一個。”娘驚叫著暈了過去。而裴暖炎也目露不安和膽怯。
4娘請了道士專門來畫符避邪。可笑的是，我人生中最被重視的時候。
居然是因為全家人的恐懼。我的尸體在道士的一聲聲祝頌下，入棺了。爹再也忍不住了，
嚷嚷著：“柳如云！老子娶你不是讓你來敗家子的！”娘這幾日，早就被嚇得無法安睡，
變得蓬頭垢面，眼眶發紅。爹的話狠狠刺激到了娘，
娘怒目圓睜著嘶吼：“還不是你把她打死的！你自己反倒怪起我來了。
”爹似乎從未見過如此撒潑的娘，一時被氣得無法反駁。只能坐在一旁喘氣。爹捂著胸口，
總覺得哪里不對。但他說不上來。我飄在一旁，冷冷圍觀著。【宿主，看著自己入葬，
很值得高興嗎？】我笑得純真。搖了搖頭“當然不是了，你沒注意到嗎？”“我的人肉月餅，
又有著落了。”【滴！作死值60%】與系統音同時響起的，還有裴暖炎的驚呼。“爹娘！
你們快過來！”裴暖炎渾身顫抖，站在“我”的棺木旁，臉色慘白。他的手指指著棺木，
不停地顫抖。“人......人沒了。棺材里的......”5爹推開了弟弟，
急忙走上前去。棺木里真的沒人了！爹大口大口喘著氣，將癱倒在地上的娘拎了起來。
“是不是你這個臭娘們搞的鬼！”娘早就嚇到說不出話了，爹更加氣憤。
拎著娘像拎小雞那樣拖了一地，丟到屋子里關上門。我和裴暖炎站在外面，
只能聽見娘的慘叫聲和棍子的抽打聲。裴暖炎雖然害怕，卻終究沒有上去阻止。
一個被娘溺愛著長大的兒子，卻袖手旁觀。娘，不知你的心里，做何感想？“炎兒。
你跟娘回娘家去吧。”娘被打得鼻青臉腫，哭哭啼啼地哀怨道。裴暖炎眼前一亮，
嗓音有些愉悅又急切：“娘，我們真的能離開這里嗎？太好了。
自打姐死后......“他沒繼續說下去了，我的死，忽然之間成了全家人的忌諱。
他們很快就收拾好了包袱，只待明日就離開。中秋點香的第三晚，
我用新鮮的作死值做了月餅的餡料。“你，你沒死？”我轉頭，目光一瞬冰冷。是爹的聲音。
我輕快地笑了一聲，說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話。“爹，我死了呀。”第四日，
爹說什么都要休妻。“裴閣！我當初嫁給你，你可是說的什么不離不棄！
”娘氣得眼眶都紅了，胸口不停劇烈起伏。“你們家現在破落了也就算了，
你居然還想著休妻！”爹不耐煩地擺手：“一句話，你走不走？”“那我要帶走兒子！
”爹瞬間皺了眉頭，拍起桌子：“兒子我要留著后！”娘瑟縮了一下，
最終還是在弟弟希冀的目光中，一個人逃之夭夭了。裴暖炎頓時面如死灰。【滴！恭喜宿主，
作死值90%了哦，您馬上就能回家了呢！】6一個家分崩離析可以有多快。事實證明，
三日就夠了。爹覺得這幾日實在是撞了邪了，收拾著就要去友人家借宿。“爹，那我怎么辦！
”裴暖炎無助地站在一旁，焦急又膽怯地看著爹收拾包袱。爹將包袱系緊，
扛到肩上冷哼了一聲就走。“你都半大的小子了，自己看著辦。
”爹的離去熄滅了裴暖炎最后一絲希望。我看著裴暖炎癱在地上的模樣，有些好笑。
果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呀。此時娘已經坐上馬車了，馬車骨碌碌地滾了很遠。
娘自以為高枕無憂，靠在馬車里頭就睡著了。當馬車停下時，娘掀開簾子，頓時大驚失色。
她的眼前，赫然是寫著”裴府“的破落小家。由于裴閣的無能，裴府早就大不如前，
如今的裴府門前。朱漆脫落，雜亂可怖。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叫車夫再趕馬往前走。
馬車再度停下來的時候，裴府屹立。可天色已經越來越晚了，娘再也忍不住，
崩潰地大喊：“熙照！是娘錯了，你放過娘吧......”她胡言亂語地四處跪拜，
可下一瞬，她的轎簾被人顫抖著掀開。“他娘？”娘瞬間停了哭聲，和爹抱在了一起。顯然，
爹也沒能成功離開。無論他走到哪里，只要一打開門就是裴府。就在兩人摟抱著的時候，
裴暖炎的驚叫聲傳來。“是姐！
姐...姐活了......”7我疑惑地看著自己漂浮在空中的身體，
順著裴暖炎的方向看過去。“我”緩慢而僵硬地走了上來，
面無血色卻又在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系統，怎么回事？”連我都不禁皺眉有些古怪。
【安啦宿主，這是作死值90%的獎勵。對了，
宿主可以操縱這個活死人哦】娘立刻嚇得軟在爹的懷里，還是爹壯著膽子開口的：“熙照？
你，你回來啦？”裴熙照腦袋一歪，像個提線木偶那樣，嘴角緩慢咧開笑。
卻因為笑的弧度太大而顯得猙獰，我張口，操縱著裴熙照說話：“爹娘，女兒回來了，
你們不開心嗎？”娘嚇得淚流滿面，卻努力忍住顫抖，上前牽住裴熙照的手懊悔：“熙照，
是娘不對，娘不應該因為一塊月餅就打你的。”“娘真的知道錯了。
”我看著娘真切認錯的模樣，有一瞬間的恍惚，但很快，我抬頭，
看到了他們頭頂的一條紅線。【宿主，那是生命值。】系統適時響起，我笑著和娘說沒事。
可眼底全是冰冷，因為，我只能在他們的眼中看到恐懼。而不是愧疚。第四晚，
我們全家一起休息，娘拿著一床被褥進來，下意識對著“我”說：“裴熙照，
去給爹和弟弟暖床！”爹卻瑟縮了一下，反駁道：“還是讓阿炎去吧。”娘這是才反應過來，
破天荒地沒有反駁爹。但弟弟卻不滿意了，皺眉梗著脖子吵吵。“我不干，我是兒子，
你們以后都要靠我養老的，憑什么要我干活？”【滴，爹的作死值+1】我嘴角勾起笑容，
夜半香旺時，炊房傳來規律的篤——篤——篤。8我將爹靈魂的腿拆下來了，做，
人肉月餅的餡料。第二日起來，爹捂著腿，臉都要擰作一團了。“他娘，你快來看看，
我腿疼得緊。”娘急匆匆過來，掀開褲管四處檢查，卻什么也沒有。“沒事啊，他爹，
實在不行，今個兒先別上工了。”裴暖炎剛醒來就聽到這段對話，眼睛骨碌碌一轉，
捂著腿就哀嚎起來：“娘，我腿疼，我今日也不能去學堂了。”他低著頭，囁嚅著添油加醋。
“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姐的原因......”這話一說出來，娘瞬間臉色一白。
他們齊齊看向我的床榻，早就沒了人影。娘咽了咽唾沫，
有些忌諱地開口：“那你就先別去了。”9自打娘生了我之后，已經很久沒有做過粗活了。
她自然不敢使喚“我”，于是娘硬著頭皮去炊房準備早點。不久后，炊房冒出了滾滾濃煙，
娘黑著一張臉捂著口鼻往外跑。動靜大地在屋子中休息的爹和弟弟都感受到了。“他娘，
你在做什么？早點能不能做出了？”“娘，我快餓死了，你什么時候能做出來啊？
”爹不滿的嗓音傳來，裴暖炎也不斷催促。現在日頭都快掛到正中間了。
大家自然肚皮餓得緊，可“我”自從醒來后，就坐在木椅上一動不動。午后，
娘洗衣拿著木槌將衣裳戳出了好幾個破洞，掃庭院掃得灰塵滿天飛。
爹和弟弟自始至終都在冷眼旁觀這一切。因為在他們眼里，
這本就是屬于婦女必須要做的事情。甚至還在娘做錯了的時候落井下石，
仿佛抓到什么小辮子似的。狠狠批判娘，好將自己心中，這幾日連日來的不快宣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