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緩緩駛離江邊。
趕車的是蔣干身邊的小書童。
而馬車內坐的是假書童張青，以及張青的外孫蔣干。
“三舅姥爺覺得，丞相是否會發兵討伐江東啊？”
張青道：“非伐不可！”
“為何啊？”蔣干追問。
張青說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自古有之，周瑜殺的的是使者，打的卻是丞相的臉，折損的是朝廷的顏面！”
蔣干道：“若是丞相問我，我當勸進？”
“不！”張青道：“你只需要說一句話：勝敗乃兵家常事，知恥方可后勇！”
“什么意思？”蔣干道：“三舅姥爺覺得，丞相會敗？”
“不然呢？”張青道：“這仗非打不可，這仗也非敗不可。”
蔣干連連點頭：“難怪您說勝敗乃兵家常事，知恥方可后勇！”
張青說道：“先讓周瑜得意得意，后面有他難受的！”
“嗯嗯嗯！”蔣干連連點頭。
馬車很快入了城，回到了大營。
早有士兵恭候在帳前。
“子翼先生，丞相有請！”
蔣干向來者拱手道謝，隨即同其前往中軍大帳見曹操。
此刻的大帳內，吐沫橫飛。
曹仁和程昱已經吵翻了天。
“前番軍議，是子孝將軍說，若不討伐江東，要等周瑜打到荊州嗎？怎么今日卻畏畏縮縮了？”
“仲德先生息怒，此一時彼一時，為將者自然不畏一死，可倉促開戰，絕非智舉啊！”
程昱氣的擼胳膊卷袖子：
“我兒程延是朝廷的使者，代表的是朝廷，是天子！”
“若不討伐江東，朝廷顏面何存？”
“昔日孫策嗜殺，也不見他殺過使者！”
“周瑜此舉，有悖天倫，定當伐之！”
曹仁還是搖頭：“仲德先生節哀，令郎之事……”
“如今我兒尸首已經被那周瑜喂了魚，我定要那周瑜血債血償！”
程昱急的臉紅脖子粗，氣勢凌人，哪怕是曹仁都感受到了幾分畏懼之意。
而丞相曹操，安靜的坐在桌案前喝酒。
望見呆愣在原地的蔣干，曹操趕忙招手示意。
蔣干點點頭，趨步來到曹操身邊：“丞相！”
曹操落了落手：“子翼，你坐下陪我小酌幾杯！”
蔣干面露難色：“丞相，這合適嗎？”
“他們吵他們的，我們喝我們的！”曹操直接拉著蔣干落座。
“遵命！”蔣干點頭，恭敬的跪坐在曹操身旁，主簿司馬朗親自為蔣干倒酒。
曹操舉杯示意：“先前，子翼曾斷言周瑜會殺使者，我不以為意，如今被你言中了！”
蔣干舉杯，恭敬的說道：“丞相自有丞相的思慮，在下也不過是信口開河而已！”
“哈哈！”曹操笑了：“你覺得，是否當討伐江東啊？”
蔣干果斷的說道：
“非伐不可。”
“正如仲德先生所言，周瑜殺的是使者，折損的是朝廷的顏面！”
“縱然知道這是周瑜的陽謀，也要英勇就義！”
曹操連連點頭。
此刻他的處境就如同是被周瑜架在火上烤。
進駐三江口是挑釁，殺使者就是打他曹操的臉。
如果再不出兵，如曹仁所言，周瑜可能真的要攻荊州了。
這時，蔣干又說道：
“北兵不善水戰，主力仍是荊州水師！”
“蔡大都督也說了，這些年荊州不敵江東！”
“以我對周瑜的了解，首戰恐怕勝算不大啊！”
曹操點點頭，用欣賞的眼光望著蔣干。
蔣干又說道：“但勝敗乃兵家常事，知恥方可后勇！”
“哈哈哈！”曹操大笑起來：“說得好，說得好啊！”
蔣干端起酒碗：“這不過是在下的淺顯之見，還請丞相自行斟酌！”
“嗯！”曹操點頭，也端起酒碗同蔣干共飲。
半個多時辰后，大帳內的口水戰終于平息了。
程昱向曹操拱手道：“丞相，我依舊認為江東當伐！”
曹操點點頭，目光望向了曹仁。
曹仁道：“水戰以荊州水師為主力，是否討伐江東，應該詢問蔡大都督！”
曹操仍舊點頭，目光望向了荊州水師大都督蔡瑁。
蔡瑁又一次被迫站了出來。
盡管曹仁和程昱吵的不可開交，但蔡瑁可是一句話都沒說。
可現在，又被曹仁強行推出來了。
“今日，我誰的話都不聽，只聽你蔡德珪的！”
“你若說戰，即刻進軍三江口！”
“你若說不戰，便不戰！”
蔡瑁突然覺得背后涼颼颼的。
這是讓他做決定，還是要讓他背鍋啊？
這個時候若是說不戰，滿城的軍將還不得把他吃了？
“丞相，江東與我荊州積怨已久。”
“今周瑜惡賊斬殺朝廷使者，天怒人怨！”
“縱然我荊州水師不敵江東，也要與他殊死一戰！”
這番話一出口，大帳內文武齊齊望向了蔡瑁，眼神中皆是敬仰之色。
“啪！”曹操一巴掌拍在桌上：“我意已決，即刻整頓備戰，直取三江口！”
“喏！”眾文武紛紛抱拳。
建安十三年，十月中旬。
曹操命蔡瑁、張允等荊州降將領五萬水師為前軍，直取三江口周瑜。
其自領大軍在后督戰。
荊州戰船出江陵水域，直奔三江口。
戰船甲板上，張允道：“過了赤壁距離三江口便是一步之遙，不知大都督準備如何破那周瑜？”
蔡瑁反問張允：“你覺得，我軍勝算幾何啊？”
張允聞言，不禁搖頭：
“水師精銳皆在江夏黃祖手中，與江東軍屢屢交戰！”
“襄陽水師疏于操練，更不曾與江東交戰！”
“這一仗，勝敗乃難料啊！”
蔡瑁道：“你這番話，說到了我的心坎里！”
張允搖頭：“先前在大帳中，我見大都督豪情壯志，此刻也無勝算嗎？”
蔡瑁同樣搖頭：“你以為，我想和周瑜開戰啊？”
張允：“那您……”
“我若不請戰，必受千夫所指！”
“我若請戰，勝則有功，敗則受罰！”
“說到底，還是曹仁不愿意背鍋！”
“我若不做好背黑鍋的準備，難道要讓丞相背嗎？”
“為人臣子，這點覺悟都沒有嗎？”
張允點頭：“是我淺顯了，大都督指教的是！”
蔡瑁道：“此戰，我荊州水師至少有五成勝算，無非就是舍命相搏！”
“既如此，我荊州水師當與那周瑜舍命一搏！”張允高昂著頭顱，豪氣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