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土豆，三錢一份。”
“涼皮涼皮，三錢一份。”
“鐵砂板栗，五錢一斤！”
“鐵板魷魚，十錢一串！”
“……”
桃源縣城的關(guān)市此刻無比熱鬧，雖然下了市旗，卻依舊是燈火通明。隔著老遠(yuǎn)，就已經(jīng)能聞到那撲鼻的香味。各種小吃應(yīng)有盡有，讓人目不暇接。
“這……這……”
上官雪呆呆地看著。
美眸之中滿是震驚。
大周可是有宵禁的，晚上可不準(zhǔn)擅自出門。縣城會關(guān)閉城門，各地要道都會有縣卒把守巡視。
桃源卻成了不夜城，市集內(nèi)依舊是燈火通明無比熱鬧。這些商販推著木輪車，全都是吃的喝的，甚至還有玩的！
姬舟注視著面前美景，雙眼泛紅道：“先帝在位時，咸陽也曾取消宵禁。商販往來，頗為熱鬧。想不到，老夫還能再看到這人間美景……”
“欸，劉公？”
“嗯？”
他們倆正吃驚呢，便看到秦稷握著魷魚串，笑呵呵地走了過來。而姬舟皺起眉頭，不解道：“縣君這吃的是？”
“鐵板魷魚啊。”
“你說的這魷魚，可是海魚？”
“呦，劉公倒是挺有見識。”
廢話！
姬舟嘴角抽了抽，他當(dāng)初也曾前往膠東郡，率領(lǐng)舟師在東海和倭寇干了一架。那段時間他沒少吃海魚，包括這魷魚也見過。
“劉公要不要嘗嘗？”
“不是……”姬舟連連擺手，匪夷所思道：“桃源乃至河?xùn)|都并非海濱，你這魷魚莫非是從東海運來的？就算沿途用冰塊保險……可這成本？”
“嘿嘿，山人自有妙計。”
秦稷神秘一笑。
這自然都是從青銅鼎搞來的。
他是想要整點柴油或者汽油的，沒曾想給了他足足兩噸的冰凍魷魚。害得他書房一股魚腥味，最后只能全丟冰窖里面。只是這么多魷魚也吃不完，他就安排人做起了鐵板魷魚的買賣。
桃源是內(nèi)陸縣，距離海邊最近的也有兩千里遠(yuǎn)。加上現(xiàn)在交通不便，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海。不僅僅滿足富人獵奇的心理，味道也是一絕！
上官雪眉頭緊蹙。
這里面肯定是有貓膩！
她看向熱鬧的市集，忍不住道：“桃源這么多人從商，豈不是會令土地荒廢？你既然有畝產(chǎn)三十的土豆，應(yīng)當(dāng)好好耕作，造福萬民！”
“額？”
秦稷則是面露不解。
手里的魷魚串都不香了。
大周秉持的就是重農(nóng)抑商，商賈的地位極低。若是父親為商，那子孫三代都別想出仕。若是需要遷民實邊，商賈那都是首當(dāng)其沖。
秦稷這么多年也都接觸過。
問題是，咸陽劉氏就是商賈啊！
“你這是什么眼神？”
“罷了。看在阿九的面子上，我?guī)銈冝D(zhuǎn)轉(zhuǎn)。等你們都看完了，自然就會明白。”
“有勞縣君。”
“無所謂，都是一家人。”
秦稷滿不在乎地?fù)]手。
他安插在咸陽的探子，已經(jīng)通過電報通知了他。咸陽劉氏的大小姐的確失蹤，說是就在河?xùn)|沒了蹤跡。現(xiàn)任宗長劉舟秘密帶人出了咸陽，就是為尋回大小姐。
目前來看，情報資料都對得上。而且他已經(jīng)派人去請隔壁縣的劉氏人，到那時自然能認(rèn)出劉舟真假。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假的……
姬舟作為攝政王，做事是出了名的滴水不漏。先帝在世時，就多次贊賞姬舟。說他從未做錯過一件事，走一步能想三步，是大周的國之柱石。未來新君繼位便由他攝政，便可保大周無憂！
……
“誰和你是一家人？”上官雪低聲吐槽著，不悅道：“我們可都聽人說了。縣城里面不安全，還有劫匪搶錢！”
“啊？”秦稷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苦笑著道：“我想你誤會了，桃源已經(jīng)有大半年沒人犯案了。別說搶錢這種，就是小偷小摸都沒有。他們說的危險，就是這……”
上官雪滿臉問號，不明所以。
姬舟看著煙火氣，忍不住搖頭。上官雪不過是及笄之年，比女帝還要小兩歲。雖然個人武力不俗，可卻涉世未深。像上回保護(hù)貼身保護(hù)女帝，就是因為中了別人的毒藥。雖然拼死殺出條血路，卻也沒完成任務(wù)。
“他們說桃源危險，只是戲言。是因為這夜市好吃的太多，花的多。”
“還得是劉公啊！”
秦稷苦笑著抬手道謝，又看向上官雪道：“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但念在你是為了阿九，所以我不與你計較。至于你剛才的問題，我現(xiàn)在就能回答你。”
“老李，你出來下。”
“縣君有何吩咐？”
負(fù)責(zé)做鐵板魷魚的中年男人憨厚地笑著，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在看到秦稷時明顯有些緊張，還專門用毛巾擦了擦手。看起來很健壯，可卻沒了右腿。
“老李，你的右腿怎么沒得？”
“當(dāng)初攻打南蠻時，中了蠻子的詭計。”老李則是云淡風(fēng)輕，似乎說的只是件小事，“不慎踩中了捕獸夾，為了活命只能忍痛砍了。”
“壯士！”
姬舟是肅然起敬。
這是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嘿嘿，我可擔(dān)不起。”老李慘然一笑，“死了的，才是真的壯士。我能保住這條命，已經(jīng)知足了。縣君見我可憐，便讓我做些小買賣。就這鐵板魷魚，每日能掙上百錢呢。”
“這……”
上官雪也是語塞，老李斷了條腿，注定沒法務(wù)農(nóng)。為了活命，做點小買賣完全能理解。
“就你看到的這些走卒小販，大部分都是如此。看到前面的婦人沒，她也想在家中相夫教子。可她的夫君死在了戰(zhàn)場上，她只能又當(dāng)?shù)之?dāng)娘。在這賣些狼牙土豆，勉強為生。”
秦稷輕輕嘆息，又指向前方道：“農(nóng)為國本，也是經(jīng)濟(jì)的基礎(chǔ)。但像種地這種苦力活，完全能交給蠻子奴隸。他們天生力大無窮，干起活來堪比耕牛。至于這些商販，他們大部分人只想活著而已。我就問你，他們有錯嗎？”
“……”
上官雪漲紅著臉，已是啞口無言。
姬舟則是在旁點頭，抬手贊賞道：“縣君深明大義，老朽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