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極其淡薄、卻無比熟悉的鐵銹腥氣，混雜著一種陳年酒液特有的酵酸味，

幽幽地鉆進(jìn)潘楊的鼻腔。是血！潘楊的手一抖，燈籠「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燈罩碎裂，

火苗掙扎了幾下，倏地熄滅。濃稠的黑暗瞬間吞噬了他和那個(gè)壇子。那嗤嗤的刮撓聲，

在絕對的黑暗中，反而顯得更加清晰，更加執(zhí)拗，一下下，如同刮在他的頭骨上！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里衣。他像一尊石雕般僵立在原地，黑暗中，

只有粗重的、帶著恐懼顫音的喘息，和那壇子里永不停歇的、令人發(fā)瘋的刮擦聲。

「幻覺……一定是太累了……」他牙齒打顫，在黑暗中摸索著，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回了自己的屋子。門閂插上，背死死抵住冰冷的門板，

仿佛門外有洪水猛獸。可那嗤嗤聲，卻像附骨之蛆，穿透了門板，穿透了墻壁，

頑固地鉆進(jìn)他的耳膜，直抵靈魂深處。他蜷縮在冰冷的炕上，用被子死死蒙住頭，

身體篩糠般抖著。黑暗中，爹臨死前渾濁的眼睛，娘驚恐的囈語，

還有那條花蛇冰冷怨毒的豎瞳，交替閃現(xiàn)。那壇子里的聲音，仿佛成了所有恐怖匯聚的源頭。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這一夜的。當(dāng)窗外透進(jìn)第一縷灰白的光線時(shí)，

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shí)竟昏睡過去，渾身被冷汗浸得透濕，手腳冰涼僵硬。他猛地坐起，

側(cè)耳傾聽。院子里一片死寂。那可怕的刮擦聲消失了。是夢嗎？潘楊踉蹌著下炕，推開房門。

清晨冰冷的空氣涌進(jìn)來，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清冽。他走到院子中央，心提到了嗓子眼，

目光死死盯在那酒壇上。紅布依舊蓋著，壇子沉默地立在晨光里。壇口的黃泥封口，

完好無損，干涸、粗糲，布滿了歲月和風(fēng)干的裂痕。

昨天夜里看到的那道詭異的、新鮮的血痕，不見了蹤影。

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場過于逼真的噩夢。潘楊長長地、長長地吁出一口氣，雙腿一軟，

幾乎要癱坐在地。冷汗順著鬢角流下來。「是夢……就是夢……」他喃喃自語，

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安撫那顆依舊狂跳不止的心臟。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