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用朱砂畫著駱駝與雪山，右下角印著枚模糊的指印。深夜，阿箬摸著巖壁學辨認草藥，

我在油燈下整理新收集的故事。寨主女兒抱著壇糯米酒進來，腕間銀鐲叮當作響，

“聽說你會寫故事？能幫我把阿爹的馬幫記下來嗎？他走的時候，我才剛會喊‘阿爹’。

”我翻開新的筆記本，第一頁留給了老婦人的茶馬故事。阿箬湊過來看，

右眼瞼的疤痕在燭光下泛著淡粉，像朵將開未開的苔花。忽然想起白日里看見的卷柏，

在干旱時蜷成枯球，遇水又能重新舒展，原來世間草木都在踐行著與天地的約定。

離開苗寨的那日，阿箬往我背包里塞了包曬干的卷柏，又把那只銀鐲套在我手腕上，

“戴著它，走到雪山就不會迷路?！彼驹谡诘臈鳂湎聯]手，右眼蒙回了繃帶，

卻在晨風里笑得像個真正的少年。沿著蜿蜒的山路向北，我在川藏交界處遇見了轉山的隊伍。

紅珊瑚與綠松石在藏袍上閃爍，經幡被風扯成流動的彩虹。領路的老阿媽看見我腕間的銀鐲，

忽然用藏語驚呼，從懷里掏出枚銅鈴，樣式與我背包上的駝鈴碎片竟出自同一匠人之手。

“這是茶馬道上的老貨。”她用龜裂的手指摩挲著鈴身，“我阿爺說，

當年漢地的馬幫和藏地的商隊會交換信物，說是‘鈴聲相和，路就不會斷’。

”銅鈴與駝鈴碎片碰撞出清響，驚飛了幾只停在瑪尼堆上的麻雀。轉山的第十二日，

我在海拔四千米的石縫里看見了山海棠。蜷縮的花苞裹著褐色苞片，像粒凝固的血珠。

想起老藥師的話“遇見合適的土才發芽”，我小心翼翼地挖出周圍的碎石，

把種子埋進帶著體溫的腐殖土。夜里宿在牛棚，牧民大叔用酥油茶泡著青稞餅遞給我，

忽然指著我筆記本上的苗藥圖：“這味‘見血封喉’，我們藏地叫‘毒箭木’，

獵人會涂在箭尖?！彼砥鹧澩龋冻龅郎詈稚膫?，“年輕時被熊抓傷，

是用雪蓮花敷好的。”我想起阿黎送的蠟染帕子，此刻正包著那塊刻著“平安”的碎銀。

帕角的苗繡在酥油燈下泛著靛藍微光，針腳間竟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