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天'，這是'木'..."鐵釘劃出的溝壑里蓄滿陽光，仿佛大地本身在發(fā)光。

母親的手指突然停住，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到父親的身影正歪斜地逼近。

他手里的酒瓶已經(jīng)空了三分之一，瓶身在烈日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斑。"賤人！教他認(rèn)字？！

"酒瓶砸在母親腳邊時(shí)，玻璃碎片濺到我小腿上，劃出幾道細(xì)小的血線。

父親一把揪住母親頭發(fā)，她的臉被迫后仰，在陽光下暴露出青紫色的喉結(jié)。

我撲上去咬住父親手腕時(shí)，嘗到了咸腥的汗液和更深的鐵銹味。疼痛來得很快。

父親踹在我右肩的那腳讓我滾出兩三米遠(yuǎn)。水泥地曬得發(fā)燙，

透過汗?jié)竦谋承淖茻业钠つw。模糊的視線里，我看見母親像片枯葉般被摜在地上，

父親沾滿泥漿的靴底碾過她剛才寫的字跡。"讀書？做夢！"父親的咆哮震得我耳膜生疼，

"你生來就是當(dāng)苦力的命！"皮帶抽下來時(shí)，陽光突然變得很冷。我蜷縮成團(tuán)，

數(shù)著抽打的次數(shù)。九下。比昨晚少三下。當(dāng)疼痛開始麻木時(shí)，

我注意到母親正蠕動著擋在我前面。她的血滴在我臉上，溫?zé)狃こ?，像融化的紅蠟。

夜幕降臨后，月光再次從窗戶侵入。它先照在父親醉倒的身影上，

然后慢慢爬向角落里的我們。母親在月光中翻開床墊，取出藏在那里的半截鉛筆和卷煙紙。

她的手指在銀光中變形得更厲害了，像一堆胡亂拼湊的枯枝。"這是'月'。

"她在紙上畫出彎曲的線條，月光同時(shí)照在紙上和窗外的真實(shí)月亮上，形成完美的鏡像。

我跟著描摹時(shí)，鉛筆芯突然斷了。母親用牙齒咬開木屑，繼續(xù)書寫。

月光照亮她龜裂的唇紋里滲出的血絲，也照亮紙上漸漸成形的字跡。在這個(gè)支離破碎的夜晚，

那些歪斜的漢字成了我們唯一的完美國度。當(dāng)父親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時(shí)，

月光正好照在他手里的皮帶扣上。銀光一閃，母親迅速把紙片塞進(jìn)我褲腰。

皮帶抽在背上時(shí)我沒哭，但當(dāng)她被揪著頭發(fā)拖出去時(shí)，我咬破了嘴唇。

月光靜靜流淌在屋內(nèi)地板上，混合著新鮮的血跡，形成一條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