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彌漫著一種班遷特有的混亂和微妙的離愁別緒。我低著頭，把最后一本書塞進書包，
拉好拉鏈。起身時，目光不受控制地飄向那個靠過道的座位。他也剛收拾好，背對著我，
正把書包甩上肩膀。那件熟悉的白色T恤，肩胛骨的線條在布料下微微凸起。他轉過身，
似乎無意識地朝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視線在空中猝然相接。仿佛有細小的電流瞬間竄過。
他的目光頓了一下，那雙眼睛里似乎飛快地掠過一絲什么，像是驚訝，
又像是某種欲言又止的猶豫。然而，那短暫的停頓快得如同幻覺。下一秒，
他的眼神就像被什么東西燙到一樣，猛地移開了，迅速轉向門口，腳步加快，
匯入了離開教室的人流。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門口涌動的光線里。我站在原地，
書包帶子深深勒進肩膀。剛才那短暫的對視，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小石子，
只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水面很快又恢復了沉寂。只是那沉寂之下，
似乎又多了一點難以名狀的、沉甸甸的東西。文科班在二樓東側，理科班在三樓西側。
原本重疊的軌跡，被清晰地分割開來。校園很大，刻意避開一個人，其實并不難。
難的是那些避無可避的偶然。有時是擁擠的樓梯拐角，我抱著作業本往上走，一抬頭，
正看到他背著書包從上面下來。視線碰撞的剎那，兩人都像被按了暫停鍵，腳步同時一滯。
他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我，隨即垂下眼簾，盯著腳下的臺階，側身，加快腳步從我身邊擦過。
帶起的微弱氣流拂過我的手臂，留下一片微涼。我僵在原地，
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下方，才慢慢找回呼吸。有時是在喧鬧的食堂窗口。
我端著餐盤好不容易擠到隊伍前面，一轉身，差點撞上后面的人。一抬眼，竟然是他。
距離近得能看清他額前被汗水微微濡濕的發梢。兩人都嚇了一跳，
餐盤里的湯水都晃蕩了一下。他迅速后退半步，眼神里閃過一絲明顯的慌亂，嘴唇動了動，
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抿緊了唇，低下頭，端著盤子匆匆繞開，走向另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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