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比弟弟慘死、母親離世更深的、被徹底掠奪和踐踏的悲憤，瞬間吞噬了他！「啊——！」

他野獸般低吼一聲，巨大的身軀劇烈搖晃，眼前發(fā)黑，手里的紙張雪花般散落。「娘！娘！」

里屋突然傳來春梅變了調(diào)的、撕心裂肺的哭喊。陸羽和普龍文猛地沖進(jìn)靈堂旁邊的側(cè)屋。

7炕上，那個剛剛被宣布死亡、蓋著白布的老太太，一只手竟然從白布下伸了出來！

枯瘦如柴，卻死死地、用盡最后一絲回光返照的力氣，抓住了跪在炕邊春梅的手腕！

白布微微掀開一角，露出老太太半張枯槁的臉。那雙本已渾濁緊閉的眼睛，此刻竟然睜開了！

里面燃燒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將生命徹底燃盡的回光！她干癟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

喉嚨里發(fā)出急促而破碎的「嗬…嗬…」聲，目光像燒紅的鐵釘，

死死釘在沖進(jìn)來的普龍文臉上！「娘！「娘你想說啥？！」春梅哭喊著，

把耳朵湊近老人嘴邊。時間仿佛凝固。空氣粘稠得令人窒息。老太太胸膛劇烈起伏，

仿佛破舊的風(fēng)箱在做最后的掙扎。她死死盯著大兒子，

凝聚了畢生最后的力氣和二十年前那個被刻意遺忘的午后。

幾個破碎、嘶啞、卻如同驚雷般的音節(jié)，

艱難地從她干癟的唇齒間迸裂出來：「鳳…文…他…救…過…倪…家…娃…」最后一個「娃」

字，耗盡了油燈里最后一滴油。老太太眼中的光芒驟然熄滅，緊抓著春梅的手猛地垂落，

重重砸在炕沿上。「娘——！」普龍文和春梅的哭嚎震動了屋頂?shù)幕覊m。陸羽卻如遭雷擊，

僵在原地！鳳文…救過…倪家娃？！塵封的記憶閘門被這句話轟然沖開！

陸羽猛地想起剛駐村時，聽村西頭老孫頭蹲在墻根提過一嘴：二十多年前，

村東老河溝發(fā)大水，倪家老三（可不就是倪慶忠！）玩水掉進(jìn)去了，撲騰得快沒影了，

是被個路過的半大孩子撈上來的……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閑話，根本沒往普鳳文身上想！

如果……如果當(dāng)年那個把倪慶忠從鬼門關(guān)拖回來的「恩人」，

就是如今被他用鋼筋捅死在冰冷路障旁的普鳳文……這恩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