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成了“落后分子”。“陳教員！”深夜，小翠的聲音從牛棚后傳來。

姑娘抱著個布包鉆進來，頭發上沾著草屑，“秀蘭姐讓我給你送吃的。

”布包里是幾個摻了樹皮的窩頭，還有趙秀蘭用紅墨水寫的紙條：“頂住，

掃盲班的工人在等你。”遠處傳來批斗會的口號聲，

“打倒馬占山”的喊聲一浪高過一浪——這個曾威風凜凜的礦長，如今也成了“走資派”。

陳默咬了口窩頭，樹皮的粗糙刮著喉嚨，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原來在這場風暴里，

沒人能獨善其身，可有些東西，哪怕被踩進泥里，也依然活著。

趙秀蘭在婦女夜校教“斗”字時，

發現小翠的筆記本里夾著張照片——是李建軍臨終前畫的“煤”字，

旁邊寫著“給未出世的娃”。窗外的楊樹枝條敲打著玻璃，遠處的礦井卷揚機還在轉動，

只是再也沒人敢提掃盲班，沒人敢在煤壁上刻“安”字。“秀蘭姐，”小翠突然抬頭，

眼里映著昏黃的油燈光，“等這場風過去了，我們還能辦夜校嗎？

”趙秀蘭望著墻上被撕爛的毛主席畫像，

畫像下露出半截“教育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的標語，突然想起陳默說過的話：“文字是刀，

能刻字，也能救人。”深夜，趙秀蘭摸黑來到牛棚，

把一本用油紙包著的《煤礦安全規程》塞進陳默手里。煤塵落在紙頁上，

卻遮不住里面的插圖——那些用紅筆圈出來的“瓦斯爆炸防范”“冒頂預兆”，

是工人們用血淚換來的經驗。“小翠說，矸石山上的孩子在學畫‘工’字。

”趙秀蘭的聲音帶著哽咽，“他們偷偷用煤渣當筆，在石頭上寫。

”遠處傳來巡邏隊的腳步聲，她慌忙起身，圍巾上的煤塵落在陳默的手背上，

像撒了把黑色的星星。牛棚的屋頂漏下月光，陳默摸著《安全規程》上的紅圈，

想起李建軍刻在煤壁上的“安”字，想起小翠在鐵皮上畫的“媽”字，

想起老周手腕上的刺青。山雨欲來的夜晚，風卷著煤塵拍在牛棚的木板墻上，

卻拍不滅他心里的火——有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