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我病床邊那把冰冷的金屬椅子上。高大的身軀蜷縮著，

往日挺直的脊背深深地佝僂下去，仿佛被無形的重擔壓垮。

昂貴的西裝外套皺巴巴地堆在椅背上，里面的白襯衫領口被胡亂扯開，

沾著大片深色的、已經干涸的污漬，像凝結的血，又像……某種骯臟的灰燼。

他的頭發凌亂不堪，幾縷發絲被汗水黏在布滿青黑胡茬的額角。他低著頭，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緊握成拳、放在膝蓋上的手。那雙手，

曾經骨節分明、掌控一切的手，此刻卻在劇烈地、神經質地顫抖著。

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肉里，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著死一樣的慘白，

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猙獰地虬結暴起。而他面前的地板上，散落著亂七八糟的紙張碎片。

他正用他那雙價值不菲的手，

近乎偏執地、一片一片地、將那些已經破碎的紙片撕扯得更加粉碎。動作機械、癲狂，

帶著一種毀滅一切的絕望。那些紙片……很熟悉。其中一片較大的碎屑上，

隱約還能看到半截深藍色的醫院logo。我的心臟猛地一跳，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無聲地推開了。穿著白大褂的法醫走了進來，

手里拿著兩個薄薄的牛皮紙文件袋。他的表情是職業性的沉重與冷靜，

目光掃過床上如同破敗木偶的我，又落在那個正在瘋狂撕紙的男人身上，

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沈先生，”法醫的聲音平穩，在死寂的病房里卻格外清晰，

“您要求的最終報告出來了。”他將兩個文件袋遞向沈聿珩。沈聿珩撕紙的動作猛地頓住。

他僵硬地、極其遲緩地抬起頭。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徹底停滯了。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

曾經雕刻般俊美的面孔扭曲得近乎猙獰，眼眶深陷進去，眼白布滿了蛛網般的猩紅血絲，

瞳孔卻渙散著，空洞得可怕。嘴唇干裂出血，臉頰上甚至沾著幾道灰黑色的污痕。

他整個人籠罩在一股濃得化不開的、瀕臨崩潰的死氣里。

沈聿珩的目光死死地釘在法醫手中的文件袋上，仿佛那是兩條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