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忽然渴望一塊柔軟的、帶著體溫的布——比如硯之貼身穿的汗衫，

洗得發白卻帶著他的味道。春寒料峭的夜里，她抱著裝著硯之舊物的木箱坐在井臺邊。

木箱底壓著條藍布內褲，褲腰處有她縫的補丁，針腳歪歪扭扭，

當時硯之笑著說：“我媳婦手巧，補的補丁都像朵花。”此刻她把臉埋進布料，

卻只聞到潮氣和霉味——像極了他們婚后第一個梅雨季，他從訓練場回來，渾身濕透，

卻非要抱著她在屋檐下轉圈，說“看見你，潮氣都暖了”。隔壁李家媳婦的哭聲忽然傳來。

日本兵又來搶糧，男人護著米缸被打斷了腿。素秋攥緊內褲的布料，

忽然想起硯之臨走前那晚，他的手滑進她衣襟，指尖觸到她胸前的痣，

聲音啞得像沾了泥的刀：“等我回來，把欠你的都補上。”此刻她的手不自覺地按在胸口，

隔著粗布衫，指尖輕輕摩挲那顆痣，像在復刻他當年的觸感——八年了，她沒敢剪過頭發，

沒敢換過睡姿，怕忘了他掌心的紋路。

她開始偷偷收集硯之留下的一切：磨破的鞋墊、缺了角的搪瓷缸、甚至他抽過的煙蒂。

煙蒂放在玻璃罐里，攢了小半罐，她不敢點燃，卻總在夜里擰開蓋子，

聞那股混著泥土的煙味——像他從前靠在她肩上抽煙時，噴在她脖頸間的霧，帶著微微的燙。

有次不小心碰倒了罐子，煙蒂撒了滿地，她蹲在地上撿了半夜，指尖被煙絲染黃，

卻忽然想起硯之說過：“等我戒了煙，攢錢給你買匹花布，做條襯裙，睡覺穿。

”四、1941·小滿麥田泛黃時，素秋收到了第一封家書。信紙邊緣被水洇過，

字跡模糊成一片，卻在結尾處清晰地畫著朵桂花，旁邊寫著：“硯之在臺兒莊，見野桂花開，

想起你穿藍布衫的樣子。”她盯著那朵歪歪扭扭的花，忽然想起他第一次給她畫速寫，

把她的腰畫得像個葫蘆，卻認真地說：“我媳婦的腰，細得能掐出水。

”那天她把信紙貼在胸口，在麥田里坐了整整一下午。風吹過麥浪，發出沙沙的響，

像極了硯之躺在她身邊時，手指劃過她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