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著泉水的咸腥。雜沓的馬蹄聲如同催命的鼓點，從四面八方包抄而來，

濺起的泥漿冰冷地打在臉上。火光！遠處沙州城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濃煙翻滾，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隱約傳來。年輕的畫師沈墨，渾身濕透，長發凌亂地貼在蒼白的臉上，

嘴角帶著一絲未干的血跡。他死死攥著她的手，用力得指節泛白，

將她猛地推向泉邊一叢茂密的紅柳之后！他的眼睛在閃電中亮得驚人，

里面燃燒著絕望的火焰和無盡的眷戀。“躲好！云娘！無論…發生什么…別出來！

” 他的聲音被狂風暴雨撕扯得破碎不堪，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腑里擠出來的。“不！沈墨！

一起走！” 她哭喊著，石榴紅的裙角被荊棘勾住，發出撕裂的輕響。

冰冷的恐懼像毒蛇纏繞住心臟。她死死抓住他濕透的衣袖，指尖用力到發白。“聽話！

” 他厲聲喝道，猛地甩開她的手，力道之大讓她踉蹌著跌坐在冰冷的泥水里。

他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那一眼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進永恒。然后，

他沾滿青金石粉末和朱砂的拇指，帶著顏料特有的冰涼滑膩，

極其鄭重地、帶著某種神圣的儀式感，用力按在她因恐懼和淚水而冰涼的眉心。

一點沁骨的藍，在眉間暈開。“等我回來…” 他最后的聲音消散在狂風里。隨即，

他猛地轉身，像一支離弦的箭，向著與紅柳叢相反的方向，

那片更開闊、更容易被發現的沙地，決絕地沖了出去！石榴紅的裙角碎片，在他轉身的瞬間，

被粗糙的荊棘徹底扯斷，留在了她的手中。“沈墨——！

”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被狂暴的雷聲吞沒。“在那里！抓住他！

” 叛軍騎兵猙獰的呼喝聲在雨中炸響。“畫師沈墨！節度使有令，格殺勿論！

” 另一個兇戾的聲音如同惡鬼的咆哮。冰冷的箭矢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噗嗤！噗嗤！噗嗤！

是利刃穿透血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悶響！一聲，又一聲…在震耳欲聾的雷雨聲中，

清晰得如同就在耳邊！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混合著雨水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