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按時領到那勉強糊口的營養膏配額和微薄的信用點，支付這鴿子籠般的棲身之所。

手腕上的個人終端震動了一下，是強制推送的集團公告。

一張經過完美修飾、笑容無懈可擊的男性面孔出現在光幕上——能源部主管凱恩。

他在宣布新一輪的“效率提升計劃”，背景是窗明幾凈、綠植環繞的高層辦公區，

與我這充斥著金屬和熒光燈的逼仄空間形成刺眼的對比。公告末尾，

他用一種悲天憫人的口吻提到，“為了集團整體利益和可持續發展，

部分非核心業務部門將進行必要的結構調整”。冰冷的字眼像鋼針一樣扎進心里。

陳默就在那個“非核心”的舊設備維護組。陳默是我在這鋼鐵叢林里唯一能說上幾句話的人。

一個頭發花白、手指關節粗大、總是帶著機油味的老好人，

像一臺被時代淘汰卻仍固執運轉的老機器。他曾經是頂尖的硬件工程師，

一次“意外”事故讓他失去了晉升的機會，也失去了大部分健康評分，被打發到最底層。

他總愛跟我念叨那些早已過時的機械原理，眼神渾濁卻偶爾閃過一絲對往昔榮光的不甘。

他是這冰冷系統里殘留的一絲人性銹跡，微弱，但真實。公告結束，屏幕暗下去，

映出我疲憊的臉。黑眼圈很深，皮膚因為長期缺乏自然光照顯得蒼白。我迅速低下頭，

重新埋首于數據流。不安像冰冷的潮水，從腳底漫上來。結構調整…裁員。

陳默的評分岌岌可危。下班鈴是單調刺耳的蜂鳴。人流像被擰開的閥門，

沉默地涌向通往各自“巢穴”的通道閘門。

我裹緊了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印著模糊集團Logo的合成纖維外套，匯入灰色的人潮。

空氣更冷了，人造暖陽燈箱的光線顯得虛假而廉價。我沒回自己的格子間，

腳步下意識地拐向通往舊設備區的維修通道。這里燈光昏暗，管道縱橫，

空氣中彌漫著更濃的機油和臭氧混合的怪味。

陳默的“辦公室”其實就是一個堆滿報廢零件和工具的雜物間。門虛掩著。

里面傳出壓抑的、劇烈的咳嗽聲，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