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府西跨院專供內宅粗使丫鬟居住的那一排低矮廂房，此刻早已漆黑一片，

只偶爾聽見一兩聲壓抑的咳嗽。西角盡頭那間窄小的屋子，油燈卻還亮著一點微弱的豆焰。

小荷縮在鋪著半舊藍花被的硬板床上，雙手死死揪著被角，指甲掐得發白。

白日里她壯著膽子在靈堂外聽完了全過程，那裂帛的斷弦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唐歡那雙空洞的眼睛“看”過來時，她甚至覺得那無光的眼窩里有厲鬼在哭嚎。

還有那句話——“也快了”，就像冰冷的毒蛇，盤繞在她脖頸上，越收越緊。

“……青絲散…紅袖香…桃花符…”她嘴里無意識地念叨著，每個字都讓她牙齒格格作響。

南宮瑾死時的慘狀，盟主府里私下流傳的只言片語，

都指向了這三種傳說中、一旦染身便如附骨之蛆般標記鮮明、至死方休的奇毒。而她的主子，

盟主夫人趙氏的貼身嬤嬤李婆子，今天午歇時無意中唉聲嘆氣，提到盟主南宮瑾死前三日，

脖頸處似乎就有幾根異常粗硬、顏色發烏的汗毛，被她親手絞掉了……小荷渾身猛地一哆嗦，

像被開水燙到。脖頸…汗毛…烏黑…粗硬…她幾乎是痙攣著把手伸向自己的脖子，

胡亂抓撓著。頭皮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難以言喻的刺癢。她恐懼地伸手去摸，

指尖觸到一點……一根？似乎比尋常發絲粗一點，硬一點，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油膩感！

“啊——！”一聲短促凄厲的尖叫卡在喉嚨里，又被她死死用手捂住。

油燈的火苗劇烈地跳動了幾下。窗外，巡夜人遲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小荷捂住嘴，

屏住呼吸，瞪大眼睛驚恐地盯著那扇薄薄的木門。腳步聲在門外停了一下，踢踏著水洼，

又慢慢遠去。冷汗浸透了小荷的里衣。燈油將盡，火焰掙扎著縮成小小一點幽藍，

光線昏暗得幾乎只能照亮她煞白的臉。

那難以忍受的癢意如同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皮下蠕動、鉆爬，從脖頸一點點往頭皮深處蔓延。

她再也忍不住，顫抖的手摸向枕頭底下，

抓出一把平日里做針線用的、刃口磨得發白的小剪刀。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