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云挽歌的墳前枯坐了一宿。這報應來得太遲，她的弟弟不會活過來，

她的父親不會活過來，而他親手殺死的姻緣，也永遠無法復生。“阿蠻，如今大仇已報，

我來陪你。”他舉起手中的匕首，正要往心口刺去。守祠的老仆卻忽然出聲。“大人且慢，

老奴其實覺得夫人沒死。”“你說什么？” 沈頤安猛地回頭，發髻散了半邊，

雪白的發絲黏在汗濕的臉頰上。祖祠的長明燈在他瞳孔里晃動，映出兩團瘋狂的火苗。

“她在哪？”他揪著老仆的衣領，聲音抖得像秋風中的殘燭。

老仆被他眼中的戾氣嚇得后退半步，卻仍硬著頭皮解釋，

“昨日老仆發現夫人的貼身丫鬟正往烏鎮送信，

還帶上城南的桂花糕.......”沈頤安的呼吸驟然停滯。他瘋了般沖出祖祠，

快馬加鞭趕到烏鎮醫館時，杏花落了滿地。他撞開竹門，藥香混著水汽撲面而來，

看見一個穿粗布衣的女子背對著他，正在晾曬草藥。“阿蠻？”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連自己都認不出。女子動作一頓，緩緩轉過身。那只眼睛里沒有恨，沒有愛，

只有一片秋水般的平靜。“沈大人認錯人了。”云挽歌的聲音很輕，像風拂過竹林。

沈頤安卻猛地跪倒在地，膝蓋磕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錯了......” 他抬手想碰她，卻在觸到她衣角時猛地縮回，

怕自己的臟手玷污了她。頭顱木盒里的人彘、他逼她爬狗洞、還有她父親的以死明志。

這些畫面像烙鐵一樣燙在他靈魂深處，讓他連抬頭看她的勇氣都沒有。“阿蠻，你打我吧，

罵我吧......”他抓起云挽歌的手，“你看，我把柳云霜送去了蠻荒，

讓她嘗了你受過的所有苦。你弟弟的仇，你父親的冤，我都報了......”“沈大人。

”云挽歌撿起地上的藥簍，聲音平靜無波，“我有夫君了。”屋內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

“阿蠻，可是遠方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