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像一個闖入禁地的偷窺者，緩慢地朝著那張大床走去。

壁燈微弱的光線吝嗇地勾勒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輪廓，高挺的鼻梁在另一側投下深邃的陰影。

他的目光始終焦著在帷幔后那個沉睡的輪廓上，深沉得如同不見底的寒潭，

里面翻涌著極其復雜、難以言喻的情緒——有審視，有探究，有一絲殘留的余怒，

或許還有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這過分沉寂和順從勾起的、更深沉的疑慮。

距離床邊幾步之遙，他停了下來。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幾乎將整個床鋪都籠罩在內。

空氣里，屬于他的冷冽氣息更加濃郁，與房間里原本的檀香和消毒水味混合，

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他靜靜地站在那里，俯視著帷幔后沉睡的人。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琥珀。只有床上那平穩的、規律的呼吸聲，

證明著時間的流動。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秒，也許長達幾分鐘。

顧承淵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了床邊的小茶幾上。小茶幾上，放著一個空了的牛奶杯，

杯壁上還殘留著一點點乳白色的痕跡。旁邊，

是傭人傍晚送進來的、裝著幾片維生素和葉酸的小藥盒。藥盒里，

幾粒色彩各異的藥片已經被取走，只剩下空空的凹槽。他的視線在那空藥盒上停留了幾秒，

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波動，快得難以捕捉。隨即，目光又掃過房間其他地方。

一切都井然有序，如同精心布置的樣板間。昂貴的地毯纖塵不染，巨大的梳妝臺上，

那些他讓人準備的瓶瓶罐罐擺放得一絲不茍，連梳子的齒都朝著同一個方向。

窗邊的單人沙發扶手上，搭著一條疊得方方正正的薄毯。空氣里，除了他帶來的氣息，

便只剩下一種徹底的、令人不安的沉寂。沒有憤怒的痕跡，沒有悲傷的殘留，

甚至沒有一絲一毫屬于“人”的火氣。只有一種被精心維持的、冰冷的秩序，

一種徹底認命的、死水般的順從。這過分的平靜，這徹底的沉寂，如同無聲的嘲諷，

狠狠刺在顧承淵的心頭。他預想中的不甘、怨恨、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