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我就讓王二丫她們來學。”林知夏是等周奶媽熄燈后才摸黑進繡樓的。

母親的樟木箱子落著灰，她用袖口擦了擦銅鎖，

鑰匙在枕頭下藏了二十年——原是屬于真正的小姐的。繡譜是緞面包的，翻到第三頁，

一張泛黃的紙條“刷”地掉出來。她摸黑劃亮火柴，燈芯“滋”地竄起，

映出兩行小字：“桂芳，務必守住秘密。”字跡是母親的，末尾蓋著云錦閣的朱印。

林知夏的手抖得厲害，火柴燒到指尖才驚覺，趕緊吹滅。周奶媽的名字像根針，

扎得她太陽穴突突跳。她把紙條塞進衣襟，

又翻了兩頁繡譜——母親總說“好繡娘要讀譜如讀心”，或許秘密就藏在針腳里？

蘇繡娘和顧承硯在倉庫熬了三夜。圖紙鋪了半張桌，顧承硯的茶杯續了七回，

蘇繡娘的藍布包袱始終壓在椅角——那里面有養母臨終前塞給她的銀鎖，刻著“顧”字。

“成了。”顧承硯揉著發紅的眼，把最后一張并蒂蓮紋樣按在整組繡樣上，“明早送展評會。

”可展評會的玻璃展柜剛掀開，顧承硯的臉就白了。并蒂蓮的花瓣泛著怪色，左瓣朱紅發烏，

右瓣靛青發灰，像被泡過臟水的舊帕子。“這就是顧家的新繡樣？”評委扶了扶眼鏡，

“色差這么大，怎么配得上展銷會？”蘇繡娘沒說話。她摸出隨身的小剪刀，

輕輕挑開繡樣背面的線頭。藏在夾層里的色標露出來——那是她用金線繡的小三角，

每片花瓣對應的色號都標得清楚。“朱紅用的是3號色線，靛青是7號。”她捏著變色的線，

“可現在這線，朱紅是5號的深，靛青是9號的淺。”她抬頭掃過人群，“誰換了我的線？

”會場霎時靜得能聽見鐘表走針。周奶媽站在后排，手里的搪瓷杯晃得叮當響，

茶漬順著杯沿滴在地上，像朵開敗的花。林知夏后半夜又摸進繡樓。她舉著煤油燈，

把繡譜一頁頁對光。在《百子圖》那章，半張紙角從頁縫里露出來——是張舊賬單的邊角，

墨跡暈開，只看得見“周桂芳”三個字。她屏住呼吸，剛要抽，窗外突然響起腳步聲。

周奶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