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粘稠的沼澤。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沉重的淤泥。

這是他整整二十年的地下生命中，距離地表最近的時刻。

一種混雜著恐懼和難以言喻渴望的眩暈感攫住了他。金屬艙門之外，

履帶式清潔機器人碾過合金通道地面的沉悶轟鳴，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循環往復，

規律得如同某種蟄伏在地底深處的遠古巨獸的心跳，敲打著他的神經。父親臨終前，

那雙枯槁的手緊緊塞進他掌心的金屬吊墜，此刻正死死硌著他的胸口，隔著薄薄的汗濕衣物，

傳遞著冰涼堅硬的觸感。那上面鐫刻的、早已被歲月磨得有些模糊的“2078”字樣，

此刻仿佛被他的體溫和劇烈的心跳激活，正隨著每一次急促的呼吸，烙鐵般發燙，

燙得他心口發疼。他掙扎著起身，腳步虛浮地挪到角落那個斑駁的儲物柜前。

柜門內側鑲嵌著一塊布滿劃痕的鏡面，映出一張年輕卻毫無血色的臉。

長期的營養匱乏和不見天日的生活，讓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眼窩深陷，

眼底堆積著濃重得化不開的青黑，

如同庇護所最底層那些早已廢棄、泄漏著未知污染的反應堆井口，幽深而絕望。

他顫抖著拿起那套厚重的、探險隊特制的防護服，笨拙地往身上套。

每一次動作都牽扯著緊繃的神經。指關節在扣動金屬卡扣時因為用力過猛，

重重撞在冰冷的合金搭扣上，發出“咔噠”一聲清脆卻突兀的響聲，

在狹小的空間里格外刺耳。這聲音驚動了墻角一團正在偷食他昨夜掉落營養劑殘渣的黑影。

幾只變異蟑螂——體長不過三厘米，卻在無處不在的核輻射催化下，

長出了半透明、布滿細微脈絡的畸形翅膀——猛地彈跳起來，驚慌失措地拍打著翅膜。

隨著它們翅膀的高速振動，細碎的、閃爍著幽藍磷光的粉末簌簌落下，

在污濁的空氣中短暫地劃出詭異的軌跡。其中一點磷粉恰好落在吳法裸露的腳踝皮膚上，

瞬間傳來一陣細微卻尖銳的灼痛感，留下一個針尖大小的、微微發亮的紅點，

如同一個微縮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