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星穹回到居住之地時,司星環正盯著窗外走神,一如之前的觀星穹。人走神,肚里沒走神,嘰里咕嚕不停。
觀星穹于環環身側坐了下去,陪著她看,將手輕撫她那金赤相雜的怪色頭發,思緒回到那一個連地獄魔鬼見了也要顫栗畏懼的永生改造實驗基地,由此又想起了在星皇降臨之前,將整個大摩輪星系籠罩其中的最強黑暗組織——黑翼。
墮落天使的黑暗羽翼從不在光明中現身,但每一個暗影中都有著它的邪魅觸角,縱然是寶石星系最高權力機構寶石七星聯盟也被其暗蝕。原由無它,越是位高權重之人,越為渴望永生。擁有永恒的生命去享受那滿溢血腥與冤魂的幸福。
過得一會小環環終是嗅到了食物香氣,心神回還,拿過果子,叭唧嚼咬。吃光了果子吃餐食,風卷殘云,一點不剩。如此不客氣,是觀星穹身體有異于常人,能量消耗極小,一天吃一頓就是足夠,而環環是截然相反的異常,能量消耗極大。
收拾好餐盒,環環抹了抹嘴,將手拉拉觀星穹,“星穹哥,一片黑暗,為什么要看呢?”
觀星穹燦然一笑,“的確更為黑暗,但也有著無盡黑暗也無法遮蓋的點點光明。”
環環又道:“星穹哥,星蝕絕域真能讓人擁有超越一切的無敵光輝么?”
觀星穹哪里會有答案,將小環環擁入懷中,心里對即將來到的那令人無盡絕望的星蝕絕域游戲竟是充滿無盡期盼。
只有擁有了無敵力量,才能讓那些應該得到審判的罪惡得到應有的審判。
只有擁有了至尊力量,才能令那些應當得到守護的善真得到應有的守護。
忽有一人來到,身罩灰袍,于觀星穹身旁坐下,掀開頭罩,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豐神俊朗,親和友善,笑色暖人心田。年輕人并不說話,打量著司星環。艦上到處都是不滿原居住地的人,觀星穹也就沒有放在心上,然而年輕人下面的話令他心上震驚。
“你這孩子體內的麻煩雖是極為要命,可比起她來,又算不得什么了,就算你以身體做為某種抑制劑的培養皿,也只得再保她……嗯,以她體內的熱量消散速度來看,不會超過三月。小家伙,她已是必死之人,只要你放棄,我只需五天就能將你體內的麻煩徹底解除。”
觀星穹認真打量起年輕人,忽地笑出聲來。
“不信?”
“相反。信。更信你是憑本事看出來的,而非是黑翼中人,不然我剛剛定會試著能不能拖著你一道進地獄。”
“怎么看出來的?”
觀星穹坦誠回道:“沒有答案。是直覺,我在黑暗地獄中長大,魔鬼見得太多,而你不是那類應該得到審判的惡魔,或是瘋子。”
“有趣的孩子。不問問我是怎么看出來的么?”
“沒有必要。對于我來說,你的出現足以證明星蝕絕域中的確有著超越一切常理的存在,我已然滿足愉悅。”
“你這孩子與那小姑娘本就是超出常理的存在。小姑娘,你怎么不說話?”年輕人看向環環。
環環回應了他的目光,但依舊沒說話,冷冷淡淡。
“別介意,除了我,環環向不和人親近。”觀星穹摸了摸環環頭。
環環看向觀星穹,甜甜一笑。
那年輕人倒是笑得更親和,“人不大,口氣不小。小少年,信不信我能在五秒之內讓小姑娘抱著我叫叔叔?”
觀星穹嘆了口氣,“我倒是想,但沒可能的。不過你想試試也不打緊,環環若是失控,我能加以抑制。”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
“不信。若你能辦到,除去環環,我什么都可以給你。”觀星穹聳了聳肩。
年輕人哈哈一笑,從灰袍里拿出一個臟破袋子,打開袋口,從里面倒出一堆水果來。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無不散發著誘人甜香。觀星穹好奇小袋子的驚人容積。環環則是傻傻盯著水果,饞意盡在眼里。環環堅持了十秒,理智終是被饞意壓倒,小手不受控制地伸出,輕輕拿了一個水果,張嘴要咬。年輕人眼蘊寵愛,輕輕干咳了一聲。環環猶豫了三秒,思考了三秒,最終甜甜叫了聲叔叔。
年輕人開懷大笑,將環環抱在身旁,給她敲開一個硬殼果。
觀星穹目瞪口呆。小星環忍不住饞叫叔叔,他不意外,這任男人抱還沒失控發威的,除他之外,從未有過。
但事實就是事實,觀星穹愿賭服輸。
“小孩子家就是這般認真,那就互相說說姓名吧。我姓任,任世悅。”年輕人自報家門。
觀星穹道:“觀星穹。”
環環歡快吃果,“我叫環環。世悅叔,你也是第一次參加星蝕游戲么?”
任世悅道:“當然不是。我是星蝕絕域的老玩家了,去過千百個魔蝕星喲,好吃怪水果就是這么來的。星穹,環環,想聽故事么?”
旅途正是無聊,觀星穹與環環豈會拒絕。
任世悅清清嗓子,說起他在絕望游戲中的奇趣經歷。觀、司二人不時插嘴相問。半天過后,三人已是非常相熟、親近,好似任世悅就是一位慈愛父親。觀星穹對這一頗有些詭怪的親人感十分詫異,但并不討厭。
到得下午,任世悅暫停故事,將手覆在觀星穹額頭,通過他的記憶得到他的成長經歷,心中暗道難怪他小小年紀就有此等的剛毅與堅韌,換了個人,不是死了,就是墮入黑暗發瘋了。
觀星穹對任世悅的奇怪本事已是不覺奇怪,好奇問道:“任叔,你真能用手讀取別人的記憶?這也是星蝕絕域里面的力量?”
任世悅收回手,笑語:“這等技巧在星蝕絕域里實為普通常見,且不需要你擁有星蝕光輝,最簡單的法子就是收集星蝕靈印。”笑容斂收,正色接著說道:“所以我先前絕沒有說笑,縱然你以自身為器皿培育抑制劑,環環也只能再撐三個月。環環,怕么?”
自從成為永生改造實驗體后,環環最為渴望的事正就是永恒長眠,不僅不怕,反倒欣喜,脆生生說道:“世悅叔,人死了之后會變成恒星么?”
“這倒是很難。為什么要變恒星?”
“在基地那會,我就做了決定,死了之后要變成恒星,那樣就能永遠照著星穹哥,讓他得到溫暖與安寧。”環環極是認真。
任世悅如同發現珍寶,不掩驚喜,“是個好孩子。世悅叔救不了你,但只要小家伙敢賭命,就能將你體內的異變暫行強壓下去。”
雖是相處短暫,可觀星穹已是毫無保留地信任任世悅,知他說得出就必定做得到,卻是不言不語。
他不怕死,可以為了星環付出一切,但他極為懼怕付出一切也救不了星環,讓星環在孤獨中度過最后的生命時光。此等結果,他絕不愿看到,與其留著小星環一個人在這滿布黑暗的人世,他寧可保持現狀,繼續用命守護環環,直到兩人最后時刻的來臨。
任世悅何等人物,觀情知意,正色說道:“星穹,星蝕光輝的奧秘,現在和什么都不知道的你說,為時過早。你只需要知道在那些極高等級的魔蝕星上存在著很多詭怪寶物,其中就有能讓人擁有星蝕光輝的存在,雖說大多都是強啟蝕輝的下等貨色,但也有些極為特殊的存在。”從懷里取出兩個翠晶瓶,輕輕放到地上。
一個內里水液赤紅如血,一個內里水液淡藍如海。
觀、司二人盯著翠晶瓶,心中皆有一種非為死物的怪異感覺。
看著看著,環環犯饞了,帶著一些期盼問道:“世悅叔,這能量液好喝么?”
任世悅不禁莞爾,“沒什么味道。你也不能喝,喝了必死。原因上,相信你們也都有些感覺到,它們不是死物,是有著生命的,若喝下它們的人不是它們所需要的寄宿體,必死無救。若是相為契合的,生存機率也只有億分之一,但若能挺過去,就能擁有星蝕光輝。要想真正救下環環,星穹少年擁有星蝕光輝是最為關鍵的第一步。星穹,接下來就看你的選擇了。”
“以命換取星輝,十分公正。世悅叔,若我死了,你能照看環環三個月么?我的選擇只受你的答案制約。”觀星穹正經嚴肅。
任世悅回應了他的期盼。
觀星穹再無憂慮,拿起翠晶瓶,一氣兩瓶。毫無任何味道,淡如凈水,分毫不襯它們顯現出的絢爛表象。等了一會,觀星穹毫無任何不妥,心里正想著任叔會不會是在耍人玩,忽地眼前一黑,萬事不知,倒于地上。
任世悅脫下灰袍,將它蓋在觀星穹身上,輕語:“環環,你一點也不擔心呢。”
環環純真回道:“看多了啊,在基地那會,星穹哥天天都要喝百十種能量液呢,每一次都活過來了,這一回也不會有事的啦。世悅叔,這種能量液是什么型號的?”
任世悅將瓶子遞了過去。
原本無字無圖的瓶身突然顯現出字來,皆是四個字,一是星蝕魔血,一是星蝕神淚。隨即消失不見。
環環從沒聽過這種能量液,好奇無限,努力回想改造基地里的能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