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剛跑大車的時候,好奇問過師父。
為什么跑貨車的需要沖煞,開大巴的卻不用?
我師父說,因為貨車載貨不載人,最怕路上遇難。而大巴要迎來送往,最忌車上遭禍。
所以,大巴不怎么講究沖路,卻講究壓車。
我見過的大巴司機基本都用石頭壓車,也有用石像的。
一旦乘客人數逢七、逢四,司機就會請出壓車石,算車上多載客一人,避免招禍。
但我最近接了一個奇怪的活兒。
一位大巴司機找到了我,請我以活人壓車。
他說在我之前,他車上已經碎了三塊壓車石了。
1
大巴司機叫于廣平,已經五十多歲,快退休了。
人看起來很踏實可靠,兩鬢斑白,少言寡語,讓我恍惚想起了我去世的師父。
我們約在一家炒菜館見面。
他拎著一個已經有些破舊的皮包,剛一坐下,還沒開始說話,就從皮包里拿出兩萬塊錢來。
那兩萬塊被他用塑料袋包著,推到我面前。
「我聽說過你,龍兄弟。你是孔甲的徒弟,跑大車時常帶車沖煞的。」
我沒直接接那兩萬塊錢,只看著于廣平道,「于師傅,跑大車的沖煞,說白了就是請有經驗的司機先熟悉熟悉新路線的情況,也平一平路上的事兒,為后面的同行行個方便?!?/p>
「你們開長途汽車的,大多走官道,又帶著一車人,應該不講究這些吧?」
「我們確實沒有沖煞的講究,但我知道沖煞的規矩?!?/p>
于廣平道,「能經常沖煞的人,八字一定夠硬。夜路走多了,見識到的東西也多。我就是需要這樣一個人。」
「我想請你幫我壓車,壓到月底就行。這兩萬算作辛苦費,如果路上出了什么問題,我再補你兩萬?!?/p>
為什么就壓到月底?」我有些奇怪,現在離月底就剩七天了。
「我這趟車是從市里到桐鄉的,后半程都是老道?,F在高速已經修過去了,月底就通車。到時候,我們這趟線路就取消了?!?/p>
說到這兒,于廣平的眉頭微動,我從他飽含滄桑的眼中,看出了些許悵惘與不舍。
「我本來就是桐鄉的人,經常坐我車的乘客,我都記得,很多還是我的老街坊?!?/p>
「我送了他們將近二十年,從來沒出過事兒?,F在眼看要結束了,最后這幾趟,無論怎樣,我都要平安地把他們送到。」
于師傅看起來并不是什么家境殷實的人,他是自己準備了那四萬塊,為最后一程的客人們保平安。
2
我沒有再多問什么,接下了這單的活兒。
于師傅跟我講起了他車上最近發生的怪事。
其實,倒也沒有太邪乎的情況。
只是于師傅說,最近這半個月,他車上的乘客次次尾數都逢七。
就是七、十七、二十七、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