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該看不見了吧。
故作鎮(zhèn)定地走到街口轉(zhuǎn)彎,蘇月染趕緊跑跑跑,她可不能讓燕舟行發(fā)現(xiàn)自己住在哪兒。
回到月染小院。
蘇月染發(fā)現(xiàn)房門輕掩著,她原本以為是桃夭或者她們哪個誰來了,靠近后發(fā)現(xiàn)竟是沈嘉朔。
爐子上在煮著茶,沈嘉朔正一人對弈。
蘇月染用力一拍,門開了,“喲,這是什么大人物來了?!?/p>
沈嘉朔放下手中的棋子抬頭,“你都知道了。”
“小侯爺怕是來錯地方了吧,我這兒可不是什么伺候人的好地方,或者,”蘇月染眉眼上挑,“要是不介意簡陋,這里也不是不可以?!?/p>
“你喝酒了?”沈嘉朔微一皺眉,而后倒了一碗濃茶給她。
蘇月染瞬間清醒過來,“我知道了,你現(xiàn)在身份不一樣了,你怕我把你之前在青樓養(yǎng)傷的事情說出去,所以你在茶里下毒了?!?/p>
“我不喝!”蘇月染雙手捂住嘴巴。
沈嘉朔一臉無奈,語氣里卻是帶著滿滿的寵溺,“讓你平時少看點話本子,少去點聽書,這腦子啊。”
十八仙的酒勁上來了,蘇月染發(fā)覺自己好困好困,也不去管沈嘉朔了,“你要喝自己喝好了?!?/p>
蘇月染跌跌撞撞爬上床,倒頭呼呼大睡。
沈嘉朔搖搖頭,走到床前替蘇月染脫下鞋子,蓋上被子。
酉末時分。
“水。”蘇月染按著太陽穴,迷迷糊糊一聲。
沈嘉朔倒了一杯走到床榻邊,扶起蘇月染的腦袋。
蘇月染閉眼,“咕嘟咕嘟”就著沈嘉朔手里的杯子大口大口喝起來。
“還要。 ”
沈嘉朔放下蘇月染,又去倒了一杯。
如此喝了三杯水,蘇月染才覺得好一點。她低頭握著杯子,感受著屋內(nèi)的寧靜和那微弱的燭火,“你該走了。”
沈嘉朔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回京后,最先想的是來看看蘇月染,看看她是不是還活著,看看她過得好不好,看看她有沒有忘記他。
看沈嘉朔不動,蘇月染又道:“放心吧,我不會把你之前藏在青樓養(yǎng)傷的事情說出去的。”
沈嘉朔仍是不動。
“再不走,我可就要你娶我了啊。”
沈嘉朔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算了,逗你的,你要留就留吧,走的話記得幫我把門帶上。”蘇月染打個哈欠,蒙頭蓋上被子。
片刻后,沈嘉朔終是默默退出了屋子。
當(dāng)蘇月染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直接拿進來吧?!贝喝镞汉戎?/p>
桃夭和向晚都在。
大旗搬進來一個箱子。
“發(fā)生什么事了?”蘇月染問得小心。
自從那件事過后,春三娘這是第一次踏進她蘇月染的屋子。
向晚打開箱子,里面都是卷起來的畫,她拿出一幅展開,“李棟,昭京人,家住京郊,有一個母親和一個妹妹,中過秀才,雖然今年的鄉(xiāng)試未中,但瞧著也是個有潛力的?!?/p>
???
蘇月染一頭霧水。
“這一位,孫強,東吉街的孫記米鋪就是他開的,雖然長相不出眾,但卻是有些資產(chǎn)傍身的。”
???
“這一位,周放,臨州人,在昭京做一些珠寶生意,成過一次親,不過原配夫人已經(jīng)亡故,他多年未娶,應(yīng)是個深情的。”
……
???
又是一個男人。
這……該……不會是要讓她接客了吧。
向晚放下一幅緊接著又拿出來一幅,“這一位……”
“等等?!碧K月染攔住她,“這些是什么意思???”
“月染姑娘好生能耐啊,現(xiàn)在竟連十八仙都喝得起了,想來我這春宵閣已經(jīng)供不下你這尊大佛了?!眲傄贿M屋子春三娘就聞出十八仙的酒香味,她知道蘇月染絕對又跑出去了。
完了完了,真要接客了。
從第一天來這里就知道的事,如今真到眼前了,蘇月染的心里還是免不了恐懼,“說吧,什么時候?”
“你以為你想什么時候就什么時候嗎,那不得你先挑了人,再找媒人介紹嗎?兩邊還要合合八字,還要……”
媒人?八字?接客也這么隆重?
難道是因為第一次的儀式感?
“……嫁娶的大事豈能兒戲……”春三娘手中的扇子一直在點點點,點的蘇月染腦子嗡嗡的。
“嫁娶?”蘇月染一嗓子喊破。
春三娘坐著被嚇一跳。
“不是接客嗎?”蘇月染眼神飄忽,看看向晚,又看看桃夭,最后還是看向了春三娘。
“接客?你有出挑的才藝嗎?”春三娘又拿她的扇子開始點了,只是這次點的是蘇月染。
“沒有?!碧K月染回答的果斷。
春三娘再點,“你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嗎?”
“沒有。”蘇月染一口否決。
春三娘傲嬌地轉(zhuǎn)身搖扇,“知道沒有就好,你想接客,你當(dāng)我春宵閣不挑人的??!”
“春娘,你看你,明明是好心的事,嘴上卻不饒人?!碧邑侧凉值馈?/p>
桃夭拉起蘇月染的手,“月染,你還記不記得曾經(jīng)我對你說過春娘待你不同?”
“記得?!碧K月染認真點頭。
因著蘇月染的特殊身份和那初見就是一副又臭又倔的脾氣,春三娘從未想過要把她送進春宵閣前廳,以往有些話也都是說出來嚇嚇她的??勺詮陌肽昵按喝锇l(fā)現(xiàn)了蘇月染偷偷溜出去的事,她就明白這個小院快要藏不住人了,有些事得抓抓緊了。
“這些啊都是春娘近半年來搜羅的,你挑挑有沒有合心意的,要是沒有咱們再去搜羅。”桃夭聯(lián)想到自身的處境,接著說道:“對于一個女子來說,覓得良人,做個正室夫人,總歸是好的?!?/p>
向晚心中亦是有所觸動,她對蘇月染點點頭。
“挑挑挑,”蘇月染心中自是意外、歡喜、感動,她坐到春三娘身邊,第一次親切地摟住春三娘,“春宵閣是什么地方啊,大昭第一青樓,第一誒,我這樣又懶又饞又什么都不會的人當(dāng)然配不上?!?/p>
“知道就好?!贝喝锕首飨訔壍赝赃吪擦伺?,實則心里樂開了花。
“那就繼續(xù)?”向晚拿起一幅畫,“這一位,崔禾,他……”
蘇月染沖起來抱住向晚,“好姐姐,別念了,回頭我自己看?!?/p>
“自己看,自己看?!碧K月染扯著笑臉又對桃夭和春三娘說了一遍。
這么久終于有松一口氣的感覺了。
快要到千金樓升燈的時候了,春三娘還要去前面盯著,和桃夭并未久坐。
“記得好好挑。”
臨走前春三娘嘴里仍然不忘叮囑蘇月染。
“知道了。”
“少跑出去點。”
看來這一句話才是重點。
“哦?!?/p>
蘇月染一一應(yīng)下。
「叮咚~系統(tǒng)提示:
請玩家于一月內(nèi)選出心儀的成婚對象,逾期若未完成選擇,則將視為繼續(xù)春宵閣青樓線?!?/p>
成親?
雖然不失為一個離開春宵閣的好辦法,可是要讓她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朝夕相對,那也絕對不行。
蘇月染把畫卷收進箱子里。
“燕將軍。”
“小侯爺?!?/p>
沈嘉朔與燕舟行在街上遇見,彼此互相一禮,隨后并肩同行。
“小侯爺好雅興,進京第一日竟不在府里歇著?!?/p>
“許久不回京城,出來走走罷了。”
“可曾找尋到好去處?”
“還得請燕將軍多多指點?!?/p>
“人人都擠破了腦袋想進這昭京,可祥和之下,也暗藏洶涌啊?!毖嘀坌凶叩揭粋€乞丐旁邊扔下兩個銅板。
沈嘉朔跟著丟下二三碎銀,“天子腳下,即便是乞討,得到的也比旁的地方多?!?/p>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乞丐捧著碗連連彎腰。
七個月前。
大昭皇宮,霄云宮。
“燕舟行,你到神羽軍當(dāng)值多久了?”
“回陛下,臣十七歲入神羽軍,得陛下和大將軍信任提拔,而今已五年?!?/p>
“那你現(xiàn)在是把朕的皇宮、朕的霄云宮,當(dāng)集市了嗎?”昭帝雖看著手中的折子,言語間卻不怒自威。
神羽軍乃天子親軍,燕舟行身為副將卻隨便帶外人進宮,按律當(dāng)誅。
燕舟行下跪,“臣死罪。但,臣對陛下之心日月可鑒,臣永遠不會讓陛下陷入險境。”
“陛下,臣死罪。是臣求燕將軍帶臣進宮的。”沈嘉朔叩首,“臣叩請陛下,賜臣一個機會,為陛下、為大昭盡忠?!?/p>
昭帝放下手中的折子,“朕想起來,當(dāng)年寧王叔謀反,你沈家也是參與了的吧?!?/p>
大昭天德十六年,寧王謀反,昭高宗皇帝派兵鎮(zhèn)壓,大將軍楊仝彧一箭射殺寧王,其黨羽盡數(shù)被俘。后楊仝彧會同大理寺查出寧王謀反背后的財物支持皆出自京中的宣安侯府。
謀反,本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老宣安侯一生為國,只晚年走錯那一步,為保全沈家,他與夫人于定陽門前服毒謝罪,沈嘉朔的父親則自斷一臂一腿,母親亦以匕首毀面,二人從定陽門跪行至皇宮門前,一步一高呼,“陛下仁慈,萬歲萬歲萬萬歲”。
昭高宗念在老宣安侯曾經(jīng)的功績,且主動認罪伏誅,最后只將宣安侯府其余人逐出京城,發(fā)配沮沂,無天子詔永世不得出沮沂、回昭京。
“臣祖父是受了蠱惑……”
昭帝打斷,“高宗皇帝仁慈,可在朕這兒,謀反就是謀!”
“是?!?/p>
沈嘉朔的順從令昭帝很滿意,“抬起頭來?!?/p>
“臣不敢?!?/p>
“擅出沮沂,違令進京,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在朕的霄云宮,你不敢?你要朕給你一個機會,你不敢又如何接的住?”
聽到昭帝這一番話,沈嘉朔慢慢地抬起頭,卻并不敢直視,淺淺看一眼便又低下頭。
昭帝又重新拿起折子,“舜國最近有何異動?。俊?/p>
“稟陛下,暫無任何動靜。不過,近來昭京多了很多夸狐人,夸狐一直為舜國所控,怕是……”燕舟行答道。
“舟行,皇宮失竊,京城布防圖被盜,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p>
什么?
京城布防圖,被偷了?
什么時候被偷的?
誰偷的?
燕舟行一愣。
昭帝走到燕舟行身邊,拔出他的佩劍,丟到沈嘉朔面前。
昭帝還是選擇把機會給他了,沈嘉朔毫不猶豫,拿起劍當(dāng)場刺入胸中。
“你若能活著離開昭京,朕便許你沈家定陽門下入昭京,宣安重耀?!闭训蹞]手,內(nèi)官馮恢呈上一塊玉佩和一個信封到沈嘉朔面前。
沈嘉朔染血的手打開信封,里面是一疊銀票。
“是。”把玉佩和信封塞入懷中,沈嘉朔捂著傷口從霄云宮窗口跳出。
馮恢拾起地上的血劍給燕舟行,“將軍,還不快去追盜賊?”
燕舟行明白過來,對昭帝一拜,“陛下,臣告退。”
“去吧?!?/p>
昭帝看向桌上的折子——罪臣宣安侯府沈嘉朔跪奏。
以己之身入局,重耀家族門楣。
沈嘉朔做到了。
“此次打掉了舜國安插在昭京的十七處據(jù)點,”燕舟行從懷中掏出那一封折子交還給沈嘉朔,“恭喜小侯爺,得償所愿?!?/p>
沈嘉朔打開折子,朱筆御批——朕知道了。
“那這玉佩,也請燕將軍代我送呈陛下?!?/p>
燕舟行打開匣子,“九龍佩,見之如陛下親臨。小侯爺既憑此佩入昭京定陽門,那也該進宮親自拜還陛下才是。”
“是,燕將軍說的在理?!?/p>
嗯?究竟是什么味道,隱隱約約,好熟悉的感覺。
沈嘉朔把九龍佩和折子一道小心收起放進自己的懷里,“燕將軍可知昭京何處的酒好啊?”
酒?
沈嘉朔怎么會有此一問,難道是十八仙的酒香還未消散。
“昭京好酒自是不少,若是小侯爺想喝,改日我送些去府上?!?/p>
“那便多謝燕將軍了。”
行至前方分叉口,燕舟行與沈嘉朔作別。
望著沈嘉朔離去的背影,燕舟行聞一聞衣袖,嘴角不自覺溢出甜笑。
蘇遲遲穿越日記:
或許真正的青樓并不會如此,但終于我也有了一次主角該有的金手指,系統(tǒng)誠不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