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爹爹與嬸嬸了,戚英獨自走出屋外,本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可是看著來來往往的下人,到處都是眼睛。
她又不敢走遠,此處她不熟悉,萬一走遠回不來,豈不又連累旁人尋她。
想到此心里愈加悲涼,張遠和張夫人忙著應(yīng)酬來探望的眾人。張景行被帶去祠堂罰跪去了,張沚汀也不知到哪里去了,獨留下戚英自己在這里不尷不尬地處著。生生挨到黃昏時分。
張景行從祠堂出來,看到戚英在這里站著,甚是驚訝道“你怎么在這里?”
戚英滿腔心酸,悲苦道“那我該去哪里?我誰也不認識,路也不認識。”
張景行說不出話來,連他都感到了不適應(yīng),更別說戚英了。
遂伸手拉著戚英道“你也別難過了,你跟著我,我?guī)闳ぷ婺赴 !?/p>
說著去正屋,張老夫人說了半天話精神也不濟,用完午膳,歇了會子,下午處置完孫輩打架一事,又去與媳婦女兒們說了一下午話,早將戚英忘在了腦后,也非是故意冷落她,只是不上心了,畢竟年歲大了,難免忘性大。
張景行攜著戚英進來時,張老夫人正端起茶杯喝茶,見二人手牽手進來,登時豎眉道“不成體統(tǒng),拉拉扯扯像什么樣子。”
這話說得張景行也是一驚轉(zhuǎn)目看向坐在上座的老人。
他從前在府中也是這般,自己娘親從未管過,只是不讓再在戚英房中睡罷了,至于二人平日言行并不多加約束。
戚英頓時面龐紅透,將手從張景行手中掙出,垂頭無措地站在一旁。
張景行感到手中一空,看了戚英一眼,終是什么也沒說,只彎腰行了一禮,道“祖母,我與小英住在哪里?”
張老夫人見二人松開,這才緩了神色道“待用過晚膳,我會派人領(lǐng)著你們回自己房去。”
晚膳過后,張景行看著戚英由丫鬟領(lǐng)著往和自己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時也是傻了眼,怎么剛出正屋就分開,該不會一個在最南端,一個在最北邊的院子吧。
曾經(jīng)他們住的院子可是挨著的,離這么遠,自己打架再打不過,戚英如何幫自己。
一問,那丫鬟卻只說為了戚姑娘名譽著想。張景行心中憤憤,可轉(zhuǎn)念一想只是暫住幾日,咬牙忍了。
第二日用膳也是沒見著戚英的身影,張景行就有些不舒坦了。戚英可是他的保護神,老不在自己身邊算怎么回事。
他環(huán)顧一圈,見一起吃飯的都是男子,其中還有幾個昨日一起打架的男童正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
張景行起身行至自己父親身邊,佯裝無意道“怎得不見小英呀?”
張遠剛應(yīng)承完一個本家兄弟,聽張景行這般詢問只道“她是女客,在旁處與你妹妹一桌呢。”
“為什么不與咱們一處吃飯?要去旁處。”張遠舉杯飲了口酒,接著道“男女三歲不同席,七歲不同榻,以前在咱們自己府中,這事也就沒當(dāng)回事,現(xiàn)來了這里,該避忌就避忌些。還有你祖母祖母規(guī)矩重。你也收斂些。”
張景行聽此心情郁郁,他總算明白戚英剛來自己家中時的心情了。他回頭看了眼滿桌的生面孔,又央央地問張遠道“咱們什么時候回古同府呀?”
張遠嘆了口氣道“你祖母意思是多住些時日,爹也說不準(zhǔn),興許幾個月,興許一年吧?”
張景行聞言更加苦悶,飯也沒什么心思吃了,匆匆扒拉幾口就擱了碗筷,呆呆等著席散。
戚英倒是比張景行過舒坦些,她還有張沚汀陪著解悶。
雖說張沚汀許多事務(wù)不通,但好歹偶爾還可以一起說個話,陪著玩一些幼稚的游戲。只是比之古同府少了許多自由。
她不能再在闔府四處亂跑走了,甚至于自己的宅院都甚少出去,日日困在自己的小院看著四方的天空,只覺憋悶的厲害。
這些時日的張夫人也是累的夠嗆,每日早起給婆母請安,還要招待不同貴婦的來訪,年節(jié)還有大大小小宴會參加,忙的幾乎腳不著地,沾著枕頭就睡。
別說張景行了,就連張沚汀都甚少見自己娘親。只在除夕夜尋著空隙鉆自己娘親懷里撒了會嬌。
張老夫人也罕見的少了許多約束,將女兒家的幾個孩子也接過了些,讓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地過了個年。張景行在一桌子的女孩子里找到了戚英。
數(shù)日不見,再次見到戚英,張景行只覺格外親切,將戚英上上下下看了個遍,不想戚英臉色還紅潤了些,可見過得比自己還好。
又想到自己日日被一群混小子刁難,雖擋回去些,可也不如之前的日子舒心,張景行心中有些不忿,道“你怎還吃得好看了起來。”
這話問的戚英有些奇怪道“怎就好看起來了?難道你過得不舒服嗎?”
能舒服才怪,張景行道“那些頑童日日追著我欺壓我,麻煩的很。”
“頑童?”張景行見戚英一臉迷惑,出聲道“就是咱們來的那日與咱們動過手的那些人。”
想不到里面有個本家三叔的一個孩子,還有姑母,表叔的一些孩子,原都是帶親的,故常常相見。
“你不是還說他們很弱嗎?”
聽到此張景行更加憤懣道“他們功夫不行,架不住使些陰損的招式,悄悄向我菜里扔蟲子,被窩里扔蛇……太多了,真說起來一日都說不完。”
戚英聽得也瞠目,道“他們好歹也是大家族公子,做這些不嫌傷臉面嗎?”
張景行也是一臉憤憤,道“誰知道呢?”
說完向左右一瞟,見有許多女孩子目光頻頻向他這處看來。看得張景行心里邪火橫生。
扯過戚英低語道“你說她們老看我,是不是也暗暗嘲笑我長的像女孩子呀?”
戚英順著他目光看去確實抓到幾個女孩子偷瞄的視線。她于此也不甚了解,只在心里隱約覺得應(yīng)不是張景行想的那般。
遂道“你想多了吧。”
張景行卻不大樂意的哼哼道“指定是,他們與那些頑童認識。肯定沒少聽他們編排我。走,咱們出外面去。”
說著拉著戚英就走出屋外。戚英裹著袍子在冷風(fēng)里凍得瑟瑟發(fā)抖,“不在里面烤炭火,出來吹冷風(fēng)作甚。”
張景行怕熱,被里面熱氣熏的頭昏腦漲,此時出來被冷風(fēng)一吹,大腦方清明了幾分,見外面下人人來人往也不知忙些什么,也不是個說話的地,遂伸手拉起戚英道“你還沒去過我的院子吧,走,我?guī)闳ノ以褐锌纯慈ァ!?/p>
戚英隨他牽著走,繞過一側(cè)回廊,耳邊聽著風(fēng)聲襲來,她扭身探手接住,松開一看,見是個小石子。
沿著方向看去,見假山上探出個腦袋,一臉失望道“哎,沒打中。”
說著拍了拍旁邊人,接著又有個男童探了出來道“打張景行肯定是能打中的,誰知那丫頭片子出來礙手。”
接著又登高一級,對戚英道“哎,只要你今后不礙本少爺?shù)氖拢旧贍斔湍阋话押玫丁!?/p>
還想收買戚英,張景行登時破口大罵道“你個沒眼色的東西,我與小英是過命的交情,就憑你還想收買她。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配不配。”
戚英扯扯他袖子,還是第一次聽他這般罵人,看來以前是收斂了,別說別人了,他也沒有半分世家公子的樣子。
只是何時與他有過過命的交情了。張景行聽她這般問,面不改色道“我隨口說的,反正他們也不知真假。還有,你可別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被他隨意給點破爛玩意就收買了。”
倘若連戚英都被他們收買了,那他今后的日子簡直可以想見。
二人這里正說著,只聽叮鈴一聲,一樣?xùn)|西掉在了眼前,戚英借著月光一看,只見是把泛著黑色光澤的匕首,刀鞘還鑲嵌著一顆巨大的紅寶石。
戚英抬首看向山上的兩孩童,卻見他們甚是倨傲的抬著下頜道“呶,看到?jīng)],賞你了。”
旁邊男童還夸張地張大嘴巴道“六哥,你怎得把這把好刀給她了?我可是求了你好久的。”
張景行幾乎被他們浮夸的表演氣笑,也沒興致再看他們,拉著戚英就想走,誰知卻抓個空,側(cè)頭見戚英走至刀前,彎腰將刀撿了起來。
張景行看得一陣緊張,忙道“戚英,你可不能棄明投暗呀。”
戚英卻不理張景行,她將刀從刀鞘中抽出,借著月光細細端詳,只要刀身光滑潤澤,在月光下泛著凌凌冷光。
確是把好刀,戚英微微一笑道“你用如此好刀賄賂我,只為讓我不再插手景行的事,他究竟怎么得罪你了,讓你們?nèi)绱斯铝⒋驂核俊?/p>
那男童聞言甚是氣憤道“我討厭他,他一來表姐就不理我,只顧著看他了。”
這話說得戚英與張景行都震驚地不行。
張景行更是一臉疑惑,“你表姐誰呀,再則你表姐看我與我有什么相關(guān)?”
“我表姐是季霜。”
季霜誰呀,張景行看向戚英,戚英同樣一臉茫然。
“是你表姐要看他,他也沒辦法呀,你該管你表姐,你還讓他怎么辦呀?”戚英揚聲問道。
那男童似也被為難住了,考慮了半晌才道,“那就給你們兩條路,一速速離開這里,二讓他以后遮面出門。”
這般孩子話幾乎把張景行都氣笑了,挑眉看向他們道“我偏不,我偏要長長久久住在這里,還要日日頂著這張臉出門。”
這話說得男童氣憤極了。罵了聲“娘們。”拾起小石頭就砸了去。
張景行被搓中痛腳,氣惱至極,顧不上多思,當(dāng)下躍步過去,幾個借力攀上了假山,抬手就往臉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