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住校,周爍川就喜歡把書堆在床上,只留自己睡覺的一點位置,而且喜歡把東西收拾得整整齊齊,別人不能碰。
碰了他容易找不著放在哪里,找不著,他就會冷著張臉,要人哄。
梁博瀾以前特別喜歡弄亂周爍川的書,周爍川冷臉,他就買一串黃葛蘭手串哄他。
靠,黃葛蘭!
梁博瀾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不太敢相信,心臟狂跳,頭發暈。
“別站著了,去沙發上坐著。我不知道你真的會跟我來,書沒來得及搬開,我現在去搬,你發著燒,今晚別洗澡了。”
“餓不餓,我去你那邊前煲了點咸骨粥,靠,我粥還在車里沒拿下來。”說著周爍川跑了出去,很快拎著保溫桶回來,他洗了個碗,把里面還是溫的粥倒出來,端到沙發上。
梁博瀾已經自主騰出一個可以坐人的地方,“你平時吃飯在哪?”
周爍川雖然是富家少爺,平時過得也很糙,“在醫院就醫院食堂吃,在學校就學校食堂吃,偶爾在外面吃。”
“那你怎么會煲粥的?”還煲得這么好吃,一吃就知道沒少練。
周爍川一趟一趟把床上的書搬出來,堆到地上,“你高考時生病,考場附近沒有粥店,那時就想著,以后要學會熬粥,做給你吃,這樣就不用在外面找了。”
梁博瀾視線追著周爍川來來回回,原來是這樣。
他輕笑了一聲,嘴里的粥都甜了。
他吃了兩大碗。
“醫藥費你怎么不收?”梁博瀾吃完粥,隨手把保溫桶和碗洗了。
站在房間門口看著周爍川忙,房間太小了,他倒是想去幫忙,擠不進去。
周爍川能感受到梁博瀾在確定他沒有女朋友且一個人獨居后,變得不一樣了。
“一會就收。”
“那欠款呢?”
“那個不急,那是我的獎學金給你轉的,不是用我家里的錢,你不要有負擔,等我要用錢了,再跟你要,行不?放我手里我怕我會花光。”
“我很能花錢的,真的,你看看,實個習,就兩年,砸錢買個四合院,為了方便出行,嫌棄我媽給我買的布加迪太招搖,又買了輛沃爾沃。”幾千萬的東西在周爍川嘴里像幾千塊。
梁博瀾感到不可思議,“你到時要花錢,也不差這幾萬塊吧。”
周爍川嚴肅臉,“我會差的,真的。”其實這些東西都是沒出柜時,家里置辦的,他得知自己喜歡梁博瀾后,掙扎了很久,隨著時間流逝,他不僅沒有從里面走出來,反而越清楚自己對梁博瀾的感覺。
去年在家里轟轟烈烈地出了個柜。
放完炸彈后,家里就斷了他的經濟來源制裁他,想讓他妥協退讓,收回他是gay的話。
梁博瀾被周爍川看得有些害羞,偏開視線,不跟他對視。
周爍川收回視線,從柜子里拿出干凈的床單換上,這才想起,他只有一個枕頭。
“要不,今晚將就一下吧,枕頭忘買了。”
其實被子也沒多的,只有他蓋的那床。
“嗯。”
一想到馬上要跟周爍川一個被窩睡覺,梁博瀾感覺口有點渴。
周爍川進進出出,找牙刷,找毛巾,準備好了后,遞給梁博瀾一個東西。
梁博瀾定睛一看,是條男士內褲。
“?!”
周爍川抿著唇,盡量讓自己不笑,“不洗澡,好歹換條內褲。”
面上一熱,趕緊接過來,又聽周爍川補充:“新的。”
“沒有多余的睡衣,你要不嫌棄就穿我這件睡衣。”
“......”你好歹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拜托能不能過得不要像我們這些普通人一樣接地氣。
“我嫌棄,你昨晚還穿著這件睡的吧!”
周爍川笑著點頭,“是的,所以我得問你一句。”
梁博瀾扶額,“給我找件秋衣秋褲。”
周爍川搖頭,帶著人去洗漱,“年輕人,氣血旺,穿什么秋衣秋褲。”
“我看你是毛血旺。”
“也行,明天中午咱們吃毛血旺。”
梁博瀾跟他沒有共同話題了,接水擠牙膏,捅進嘴里,沖他抬下巴,告訴他沒嘴說話了,別站在這里叨叨得跟個唐僧。
周爍川也擠了牙膏與梁博瀾站在一塊。
他已經有七年未曾這樣跟梁博瀾站在一起刷牙了。
真好。
牙不能一直刷下去,覺還是要睡的。
周爍川先回臥室,梁博瀾趁機手掌放嘴前,吹了口氣,不臭。
又嗅了嗅身上,完了,有煙味。
“瀾瀾,還沒有洗好嗎?”周爍川手里拿著件夏天的T恤,舊的。
悄悄關上廁所門,拿著濕毛巾在擦身體的梁博瀾:“......”
包袱十萬噸重,不擦不行,可是在擦的時候被人逮了個正著,就另當別論了。
他慌張地一擰毛巾,掛在毛巾架上,“好了。”
周爍川聽了一會,確定他不是在里面偷偷洗澡放下了心。
梁博瀾頂著一頭微濕的頭發出來,周爍川:“你頭塞馬桶里了?”
梁博瀾:“......用毛巾擦了擦。”
周爍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打趣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講究了。”
“我什么時候不講究了。”
周爍川一想,好像也是,全宿舍,梁博瀾最講個人衛生,每天一定要洗澡洗頭才睡覺,冬天天氣冷,宿舍沒有暖氣,他天天往他被窩里鉆,都能聞到一股黃葛蘭的香味。
等梁博瀾吹干頭發,周爍川已經倚靠在床頭,正在看一本書。
聽到腳步聲,抬眸,“太瘦了。”
蓋上被子,梁博瀾又聞到了黃葛蘭的香味,比之前還要濃。
“你怎么喜歡這個味道了?”梁博瀾壓著狂亂的心跳,小聲問。
周爍川伸手關掉燈,兩個腦袋擠在一個枕頭上,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梁博瀾悄悄拉高被子,輕輕吸了一口,“是洗衣液吧。”
他高中時特別喜歡用一款有著黃葛蘭清香的洗衣液,只不過后來停產,買不到了。
周爍川輕輕嗯了一聲,“睡吧,祖宗,再不睡,天就亮了,求放過。”
梁博瀾躺得比尸體還要板正,注意保持與周爍川的距離,爭取不碰到他,他以為自己睡不著,沒想到,眼一閉,像暈了過去似的。
醒來時,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夕,稀薄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了進來,摸出手機看了眼,十一點了。
房門虛掩,外面飄來的米香與房里的黃葛蘭香味混雜在一起,讓他仿佛回到了兒時奶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