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2月16日，當(dāng)我聽見三爺敲窗戶的時候，抬眼看了一眼我家的老式掛鐘。
我打著手電筒看了一眼，正是凌晨3點24分。
“咋？三爺，這么晚了。”
我擦了擦窗戶上頭的霧氣，外頭朦朦朧朧的，雪已經(jīng)停了下來。
手電筒從窗戶照出去，白色的燈光讓三爺下意識的抬手擋了起來。
“虞洲，六六家人沒了。”
聽罷，我便披了件軍大衣下了炕，趕緊去給三爺開門。
“你咋進(jìn)來的？”
開房間門時我望了一眼后院子的大鐵門，此時被推開了一道縫。
“門沒鎖，我直接推門進(jìn)來了。”
三爺抖了抖身上的雪，我側(cè)身將其迎了進(jìn)來，我感覺哪里不太對，又說不上來。
“六六家的老漢沒了嗎？”
他家老漢得了重病，床上躺了三年多了，翻身都吃力，我上次去他家的時候是五六月份，整個院子里面都進(jìn)不去人，臭味彌漫了整個院落。
他家老漢整個腿已經(jīng)徹底爛掉了，旁邊就放著一個電風(fēng)扇在那里一直吹，以免蒼蠅當(dāng)了晚餐。
現(xiàn)在終于走了，對于活人還是逝者來講，某種意義上來講都是好事。
我剛想到這，卻被三爺?shù)脑挻驍嗔怂季w———
“不是老漢，是六六兒子......”
“啥！”
我心底一驚，這是我沒想到的。
他家兒子在鎮(zhèn)上讀書，才讀一年級，每天回來的時候鬧騰的要死，算是整個村子里最皮的小子，追雞攆狗的事情沒少干，總之就是十分精神，調(diào)皮的很。
咋就人沒了？
“說是上課的時候還好好的，一放學(xué)就倒學(xué)校門口了，還沒到診所就人沒了。”
我心中一陣惋惜，但也隱隱約約想到了三爺大半夜來找我的由頭。
“有古怪？”
“嗯，尸體拉不回來，現(xiàn)在還在路上呢。”
三爺卷了一根煙，劃著了洋火，猛地吸了一口，借著火柴的火光，我看著三爺溝壑般的樹皮臉，心中那股不安感卻是更強(qiáng)烈了。
“行，我過去看看，外面雪厚不厚？”
“有點不好走，你穿個水鞋吧。”
我麻溜穿好了衣服，將衣服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把爐子里的火埋了起來，便提著手電筒招呼起了三爺。
但房間里已經(jīng)沒了三爺?shù)挠埃皇ｉT開著，身上抖落的雪還留在地上。
心想三爺已經(jīng)出去了，我便走了出去，把門閂上，走進(jìn)了雪地。
猛地呼吸了一口冷氣，整個人也是醒了不少，我過去拍了拍狗籠子，大白嗚嗚咽咽的叫了起來。
“懶狗，都進(jìn)家里來了，你連叫都不叫喚一聲。”
我輕罵了一聲，便從后院的鐵欄桿門里走了出去。
月光照在雪地上，天甚至有些亮，泛著一絲森冷的白。
我拆開煙點了一根，清冷的空氣混著煙草的熱讓我瞬間清醒了，三爺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兔皮帽子將自己的臉埋在了里頭，我伸手遞了過去，三爺搖了搖手，示意自己不抽。
“在哪哩？”
“槐土坡口那。”
槐土坡是村里往鎮(zhèn)上的路中間的位置，距離這里不算遠(yuǎn)，大概有個一里地，由坡邊上長著一棵大槐樹來的名。
“我還沒問什么叫拉不動？”
“從醫(yī)院剛拉出來的時候好好的，一路上也沒見什么動靜，到半路上的時候就不見動彈了。”
“是不是輪子被什么東西卡住了？”
“沒有，我們把雪都扒拉開了，輪子底下啥都沒有，用了什么方法都不見動彈……”
三爺頓了一下，隨后幽幽的說道：“感覺就是撞了邪了，六六他舅說趕緊找你來，夜路里本來就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