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字在他腦海中盤旋。
科技。
要發展,便需要基礎。
憑空創造,太慢,也太難,如同空中樓閣,鏡花水月。
這個時代,一定有被遺忘的智慧,如同蒙塵的珍珠。
皇宮藏書樓。
那里或許有他需要的答案,一線生機。
只是,宮中藏書浩如煙海,大多是經史子集,歌功頌德之文,讀來令人昏昏欲睡。
真正關乎民生,關乎工藝技術的典籍,向來被視為“奇技淫巧”,不登大雅之堂。
它們被束之高閣,甚至隨意丟棄,無人問津,任其腐朽。
林澈以“體恤民情,意欲查閱古籍中有關水利、農耕之術,以解民困”為由,向掌管藏書閣的老太監提出了請求。
理由冠冕堂皇,無懈可擊,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
老太監正捻著佛珠打盹,聽聞此言,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從鼻孔里哼了一聲,揮了揮手,算是允了。
那神情,仿佛林澈要找的不是什么濟世良方,而是一堆廢紙。
藏書閣,名為閣,實則更像一個巨大的倉庫,或者說,是被人遺忘的墳墓。
空氣中彌漫著陳腐紙張與灰塵混合的氣味,濃郁得幾乎能嗆出眼淚。
光線從高處窄小的窗欞透入,在空氣中切割出幾道渾濁的光柱,無數塵埃在其中翻滾飛舞。
一排排頂天立地的書架,黑沉沉的,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壓抑。
大部分書籍都覆蓋著厚厚的塵埃,仿佛披上了一層灰色的壽衣。
林澈一連數日泡在里面,幾乎與這些故紙堆融為一體。
他翻閱了大量農書、水利圖志,手指被粗糙的竹簡磨得生疼。
有些記載確實精妙,閃爍著古人智慧的火花,但距離他想要的系統性知識,還差得很遠,如同隔靴搔癢。
大部分內容,要么語焉不詳,只言片語,要么早已是民間常用的粗淺技術,并無新意。
他甚至找到一本《養豬心得三百問》,作者還是前朝某位王爺,真是……飽暖思淫逸的典范。
林澈苦笑一聲,將那本奇書扔回書堆。
失望,一點點在心底積聚,如同不斷滲入船艙的海水,讓他感到窒息。
難道,真的只能依靠自己那點殘存的現代記憶,一點點摸索,如同盲人摸象?
那太慢了。
災民等不及。
天下,也等不及。
這日,他搜尋到了藏書閣最偏僻的一個角落,這里大概連打掃的宮人都懶得踏足。
幾乎被廢棄,堆滿了殘破的書籍,斷裂的竹簡,散發著濃重的霉味,熏得人頭暈眼花。
角落里,光線更加黯淡,陰森森的。
蛛網層層疊疊,如同精怪布下的迷陣,腳下是厚厚的積塵,一踩便是一個淺坑,噗地一聲,揚起一片灰霧。
他幾乎要放棄,胸口堵得發慌。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另尋他法時,眼角余光瞥見一堆散亂竹簡的下方,似乎壓著什么東西。
顏色與周圍的腐朽竹木略有不同,帶著一絲異樣的光澤。
林澈心中一動,蹲下身,小心地撥開上面的垃圾,拂去塵土。
是幾卷用細麻繩捆扎的竹簡,還有幾卷泛黃的絹帛。
它們被隨意地塞在這里,仿佛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廢棄物,與那些破爛為伍。
竹簡的邊緣已經有些炭化,仿佛經歷過火劫,絹帛也脆弱不堪,似乎一碰就要碎裂。
林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解開其中一卷竹簡的麻繩。
麻繩早已腐朽,輕輕一拉便斷了。
展開。
映入眼簾的,不是佶屈聱牙的文字,也不是什么圣賢大道。
而是……圖。
復雜的機械結構圖。
齒輪咬合,杠桿傳遞,曲軸連桿。
旁邊用蠅頭小字標注著尺寸,材料,甚至還有加工的注意事項。
林澈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他急忙展開另一卷絹帛,絹帛的質地更為細膩,保存也稍好一些。
上面是更為精細的圖示,還有步驟拆解,清晰明了。
冶鐵高爐的剖面圖,標注著不同區域的溫度和材料配比。
水力鍛錘的結構圖,巧妙地利用水流的力量進行鍛打。
紡織機的改良圖樣,增加了錠子數量和傳動效率。
一幅幅,一件件,都透著這個時代不該有的精巧與智慧,閃耀著文明的光輝。
他的手開始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
這些圖紙,這些描述……太熟悉了,又太超前了。
他拿起一卷竹簡,湊到昏暗的光線下,仔細辨認開頭的幾個模糊字跡。
【天】……【工】……【開】……【物】。
《天工開物》。
真的是《天工開物》的殘卷!
盡管只是殘本,缺失了許多部分,字跡也多有模糊。
但里面包含的關鍵冶煉技術,機械原理,紡織工藝,已足夠讓他欣喜若狂。
這簡直是雪中送炭!
不,是黑暗中的火把,是絕境中的甘泉!
有了這些作為基礎,再結合他腦中的現代知識進行改良和創新。
一條清晰的道路,在他眼前展開。
那些暗中窺探的眼睛,像無形的網,罩在皇宮之上。
林澈需要力量。
不是禁軍的森嚴,也不是朝臣的權謀。
是一種能夠從根本上改變現狀的力量。
單純的賑災,只是揚湯止沸。
教導災民注意衛生,也只是杯水車薪。
他需要更系統,更有效的方法。
科技。
這兩個字在他腦海中盤旋。
要發展,便需要基礎。
憑空創造,太慢,也太難。
這個時代,一定有被遺忘的智慧。
皇宮藏書樓。
那里或許有他需要的答案。
只是,宮中藏書浩如煙海,大多是經史子集,歌功頌德之文。
真正關乎民生,關乎工藝技術的典籍,向來被視為“奇技淫巧”。
它們被束之高閣,甚至隨意丟棄,無人問津。
林澈以“體恤民情,意欲查閱古籍中有關水利、農耕之術,以解民困”為由,向掌管藏書閣的老太監提出了請求。
理由冠冕堂皇,無人能夠指責。
老太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揮了揮手,算是允了。
藏書閣,名為閣,實則更像一個巨大的倉庫。
空氣中彌漫著陳腐紙張與灰塵混合的氣味。
光線從高處窄小的窗欞透入,在空氣中切割出幾道渾濁的光柱。
一排排頂天立地的書架,黑沉沉的,透著死氣。
大部分書籍都覆蓋著厚厚的塵埃。
林澈一連數日泡在里面。
他翻閱了大量農書、水利圖志。
有些記載確實精妙,但距離他想要的系統性知識,還差得很遠。
大部分內容,要么語焉不詳,要么早已是民間常用的粗淺技術。
失望,一點點在心底積聚。
難道,真的只能依靠自己那點殘存的現代記憶,一點點摸索。
那太慢了。
災民等不及。
天下,也等不及。
這日,他搜尋到了藏書閣最偏僻的一個角落。
這里幾乎被廢棄,堆滿了殘破的書籍,斷裂的竹簡,散發著霉味。
角落里,光線更加黯淡。
蛛網層層疊疊,腳下是厚厚的積塵,一踩便是一個淺坑。
他幾乎要放棄。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時,眼角余光瞥見一堆散亂竹簡的下方,似乎壓著什么。
顏色與周圍的腐朽竹木略有不同。
林澈蹲下身,拂去上面的塵土。
是幾卷用細麻繩捆扎的竹簡,還有幾卷泛黃的絹帛。
它們被隨意地塞在這里,仿佛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廢棄物。
竹簡的邊緣已經有些炭化,絹帛也脆弱不堪。
林澈小心翼翼地解開其中一卷竹簡的麻繩。
展開。
映入眼簾的,不是佶屈聱牙的文字。
而是……圖。
復雜的機械結構圖。
齒輪咬合,杠桿傳遞。
旁邊用小字標注著尺寸,材料。
林澈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急忙展開另一卷絹帛。
上面是更為精細的圖示,還有步驟拆解。
冶鐵高爐的剖面圖。
水力鍛錘的結構圖。
紡織機的改良圖樣。
一幅幅,一件件,都透著這個時代不該有的精巧與智慧。
他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這些圖紙,這些描述……
他拿起一卷竹簡,仔細辨認開頭的幾個模糊字跡。
【天】……【工】……【開】……【物】。
《天工開物》。
真的是《天工開物》的殘卷。
盡管只是殘本,缺失了許多部分。
但里面包含的關鍵冶煉技術,機械原理,紡織工藝,已足夠讓他欣喜若狂。
這簡直是雪中送炭。
不,是黑暗中的火把。
有了這些作為基礎,再結合他腦中的現代知識進行改良。
一條清晰的技術發展脈絡,在他眼前徐徐展開。
他幾乎能看到,高聳的煙囪噴吐著工業的濃煙。
堅固的兵器武裝起全新的軍隊。
高效的工具讓糧食產量數倍增長。
林澈緊緊抱住這些殘卷,如同抱著稀世珍寶。
他立刻回到自己處理政務的偏殿。
這里相對隱秘。
他將殘卷攤開在書案上,借著燭火,仔細研讀。
每一個結構,每一道工序,他都看得無比認真。
腦中,現代的物理學,材料學知識,與這些古老的智慧碰撞。
他拿起炭筆,在一張干凈的紙上,開始勾勒。
他首先關注的是冶鐵部分。
這個時代的鋼鐵質量,實在堪憂。
兵器不利,農具易損。
殘卷上的高爐圖譜,已經比當下通用的方法先進不少。
但他還能做得更好。
改變風箱結構,提高進風量與溫度。
調整爐料配比,加入一些輔料,改善鐵水質量。
甚至,他想到了小型的轉爐煉鋼法。
雖然條件簡陋,但并非完全沒有可能。
他沉浸在推演之中,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窗外的天色,由黑轉白,又由白轉黑。
小安子幾次進來添換茶水,都不敢打擾。
他看到陛下眼中閃爍的光芒。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一種近乎癡迷的專注。
根據這些殘卷的內容,結合他所掌握的知識。
林澈初步規劃出了一條科技樹。
優先發展冶金,提升材料基礎。
其次是機械制造,制造更有效率的工具與設備。
然后是農業改良,提高糧食產量,解決根本的溫飽問題。
再之后,才是更復雜的化工,以及更長遠的……火藥。
這條路,每一步都充滿挑戰。
但是每一步,都通向一個更強大的未來。
他將那些圖紙,小心翼翼地重新卷好。
這些,將是他改變這個世界最初的底牌。
在整理最后一卷竹簡時,他的手指觸摸到一個微小的凸起。
竹簡的最下方,接近卷軸的地方。
那里似乎有一道極細的縫隙。
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林澈心中一動。
他拿起竹簡,對著光亮仔細觀察。
那確實像是一個暗格的邊緣。
做工巧妙,與竹簡渾然一體。
這里面,還會藏著什么。
是更重要的圖紙。
還是……別的秘密。
林澈拿起桌案上的一枚細長銀簪。
他嘗試著,將簪尖探入那道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