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傳片拍攝完,季秋差不多一個月沒和方柏寒說話,雖然他平時說話很少,但偶爾也會冷著臉嗆方柏寒兩句。
現在的季秋整個人都籠罩著一股生人勿近,方柏寒更是滾開的氣氛。
“季秋。”方柏寒叫住正打算離開教室的季秋。
季秋沒搭話,只是稍微側了點頭看了眼方柏寒。
“小米沒人照顧,能麻煩你嗎?”方柏寒考慮了很久,交給季秋是最好的選擇。
季秋轉過身來,靠著門,淡淡的開口:“求我。”
還真記仇……
方柏寒開始后悔,自己當時不該在季秋生病的時候落井下石,報應來得太快。
方柏寒閉了下眼做心理建設,正打算開口,季秋就走了。
“行了,你不嫌惡心我還嫌惡心,貓我會給你照顧。”
季秋這人也不是那么壞。
方柏寒跟上季秋的腳步,兩人一道回了家,方柏寒自己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又把小米平時用的到的東西都搬到了季秋院子里去。
“我走了。”方柏寒這句話不知道是對季秋說還是對小米說的。
“加油。”季秋難得說了句好話。
“嗯。”方柏寒揮了揮手離開。
季秋抱起小米,覺得它又胖了不少。
“方柏寒這人,還真是三好學生。”季秋摸著小米的圓腦袋說話。
因為方柏寒不在班的緣故,季秋把自己的書都堆到了方柏寒桌上。
“那啥,柏哥這人你可能不了解,他不喜歡別人碰他桌子。”陳志遠小心翼翼的提醒。
季秋不在乎的回答:“讓他開心的事情我也干不出來。”
陳志遠:“……”
如果臉上能寫字,陳志遠臉上此刻赫然寫著三個大字:“你大爺!”
放學后,季秋去圖書館把上次借的書還掉。
今天是周六,方柏寒似乎經常在周六下午來圖書館幫忙,可惜今天缺席了。
季秋在服務臺還完書打算離開,看到幾張熟悉的小孩面孔。
“柏寒哥哥呢?”豆豆的眼神很尖銳,看向季秋的時候帶了點警惕。
“有事。”季秋雙手插著口袋,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沒人給我們講故事了。”豆豆繼續說。
“這么大孩子不認識字?”季秋扯了個笑出來。
……
最終,被孩子們視為魔頭的季秋被一群小朋友圍住,被迫講起了故事書。
“從前有個王子…”季秋的語氣頗有些認命的意味。
“不對,柏寒哥哥念故事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左邊的小女孩用稚嫩的聲音反抗著。
季秋寡不敵眾,心里罵了方柏寒一百遍了。
收拾好心情,早念完早解脫。
一直到天微微黑,小朋友們被家長接走,季秋才能脫身。
“方柏寒,你欠我兩個人情。”季秋有些幽怨的把書放回原位。
一周后方柏寒才回來,想來是營里壓力太大,方柏寒瘦了不少。
他把小米從季秋家接走,又道了聲謝。
“麻煩了。”方柏寒的聲音帶著疲憊。
季秋上下打量著方柏寒:“煮了面,吃嗎?”
方柏寒愣了一下,隨即點頭,舟車勞頓,他有點餓了。
“你這廚藝和誰學的?”方柏寒吃的第一口就被咸到。
季秋像是早就對自己的廚藝免疫了一樣,面無異色的說:“有的吃就不錯了,別挑。”
方柏寒:“……”
“聽說你去圖書館給小朋友講故事了?”方柏寒問季秋,他回來的路上剛好碰到豆豆,對方和方柏寒說了這件事情。
季秋對著方柏寒假笑:“托你的福,我被他們纏得脫不開身。”
方柏寒嗤笑了一聲:“豆豆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從良了。”
季秋冷臉看著方柏寒:“吃完了就滾。”
……
cmo成績在幾天后公布,方柏寒拿到了銀牌。
季秋察覺到方柏寒情緒的變化,難得主動問他:“心情不好?”
方柏寒做題的手沒停下:“沒有。”語氣聽不出來情緒。
季秋不擅長安慰人,索性閉了嘴。
銀牌……
校園廣播里在播報這一次cmo參賽同學獲獎情況,一中有個學生得到了金獎,進了集訓隊,獲得了報送機會。方柏寒沒抬頭,手上的筆久久沒動。
方柏寒已經習慣了事事做到最好,可是這一次他卻沒能做到,方柏寒對自己的要求實在太高。
方柏寒很少有失控的時候,郁悶的時候總是通過爬山來消解。
十二月了,夜晚的青緣山溫度實在有些低,風吹的葉子嘩嘩作響,冬天的夜往往要比夏天的更黑一些。
方柏寒沿著山路往上走,這條路他已經數不清走過多少次了。
許是天氣實在冷,路上沒見到什么觀光客,方柏寒遠遠就看到前面的休息亭有個人蹲在那里。
“季秋?”方柏寒覺得眼前人有些熟悉,不過因為對方戴了帽子,夜色氤氳,他不能確定。
季秋起身,腳邊的貓吃完季秋手上的貓條就一溜煙跑走了。
“沒良心。”季秋說話的聲音很小,不過方柏寒還是聽到了。
“有事?”季秋莫名有點心虛。
“你專門上來喂貓的?”方柏寒表情多少帶了點疑惑,在他印象中,季秋不像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
或許是他一直以來都沒看清季秋,這個看上去不是很好相處的人,應該也有內心柔軟的地方吧。
季秋低咳了兩聲:“偶遇。”
“貓條路上撿的?”方柏寒不愿戳破他。
“你有事嗎?”季秋強行結束話題。
“沒。”
“走了。”季秋的帽子壓的更低了些,準備下山。
方柏寒暗暗說了句:“悶葫蘆。”
下山的路季秋走得很慢,沒走幾步又轉身往山上走,天太黑了,方柏寒怎么也算是他的鄰居。
“落東西了?”方柏寒看到折返回來的季秋,他的神情依舊平靜冷淡,方柏寒有些不解。
季秋沒說話,和方柏寒隔了點距離,兩人并排走著。
路燈光線微弱,昏暗的環境讓兩人都看不清對方的神態,方柏寒也不會知道這一晚的季秋臉色和平時有細微的區別。
兩人沉默著往上走,很快到了山頂,方柏寒熟練的搭著帶來的帳篷。
“坐會?”方柏寒問季秋。
“這么冷你來露營,挺有情調的,學霸。”
“……”方柏寒表情無語。
帳篷防風,兩人的腿都在帳篷外,并肩坐著。
季秋雙手后撐,微微仰頭,冷空氣灌入鼻腔,眉心微皺著。
“那本書你看完了嗎?”方柏寒眼神沒看向季秋,但話的確是問他的。
“嗯。”
“你喜歡博爾赫斯?”方柏寒繼續問。
“讀過他的詩。”季秋平靜的應答。
方柏寒不用再問都知道那首詩是什么。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瘦弱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的凝望著月亮的人的悲哀。
兩人又沉默了,自從季秋轉學來到南城,兩人雖然是鄰居又是同桌,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著的。
但好像,這種沉默下隱藏著一股暗流在涌動著。
“別對自己失望,方柏寒。”季秋吐了口氣,平靜的開口。
“我沒有。”方柏寒也學會了撒謊的那一套。
“那就當你沒有吧。”季秋的神色放松了許多。
方柏寒這個人,看上去對什么事情都很有把握的樣子,他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他不是不能接受失敗,只是需要時間來消化。
方柏寒看了眼季秋,就一秒又收回眼神。
風是很神奇的,能吹散心里的郁悶,方柏寒躺下,閉著眼假寐。
季秋起身去往觀景臺,城市的燈光已經滅了大半,他的目光分散在每一個光點上。
方柏寒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搶走了季秋手上的東西。
“行了,別沒完沒了。”方柏寒把它放到自己口袋里。
“怎么,三好學生連同桌干什么都要管?”季秋湊近了方柏寒一點,身上的味道也沒散去,此刻涌入方柏寒的鼻腔中。
“我惜命。”方柏寒不動聲色后退了兩步。
季秋轉過身去,趴在欄桿上,目光不知道看向哪兒。
“你一個人住?”季秋問方柏寒,語氣隨意的就像是在問你吃飯了沒一樣。
方柏寒的頭發被吹開,整張臉暴露在風中,優越的五官已經完全張開。
“嗯。”方柏寒大方承認。
“爸媽呢?”季秋繼續問。
“你也很愛多管閑事,校花?”方柏寒沒正面回答。
季秋是個聰明人,聽到方柏寒這么說自然也不繼續問下去了。
冬天日出來的晚,兩人一夜沒睡,但也沒怎么聊天,少年都滿懷心事,只有風吹過來的時候稍微輕松些。
天徹底亮了兩人才決定下山,好在今天周日不用上課。
雖然認識了快半年,方柏寒依舊不覺得自己和季秋已經發展成了朋友那樣的關系。
但起碼現在關系近了一點,雖然還是有點互相嗆聲的意味在,不過大概率是因為性格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