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久久凝視著對方的眼，隱藏著的自我被另一個人看見，難以言說的悲戚得以窺見天光。
他們實在算不上是輕松的人。
季秋最后也只是說了句：“我反正……暫時不會搬走。”
方柏寒聞言抬起頭，笑了下：“知道了。”
好在后面那些人也沒掀起什么風浪來，大概是季秋瞞著方柏寒去震懾過的緣故。
期中考試過后，學校如往年一樣，開始了校園歌手大賽的選拔報名。
一中臥虎藏龍，每年的歌手大賽總會有幾個校園紅人橫空出世，今年的比賽比往常都要更熱鬧些，校園吧上關于比賽的帖子熱度已經(jīng)榮登榜首。
【聽說江怡芯要參加這次的比賽，有沒有知情人士給個準信啊？】
江怡芯，演藝圈童星，客串過幾部家喻戶曉的作品，人長的漂亮，學習也是出類拔萃。
“江怡芯啊，不是聽說去拍戲了嗎？也會抽空參加我們這小廟的比賽？稀奇啊。”陳志遠向來是消息最靈通的，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擅長收集各種情報，轉(zhuǎn)化成新聞的能力堪比狗仔。
季秋解題的手沒停下，他正在完成方柏寒給他布置的額外任務。
“說起來這江怡芯還和咱季秋有段緣分呢。”陳志遠眼神得意，因為季秋剛好坐在方柏寒位置上，所以陳志遠就順手推了推他的手臂。
季秋寫完最后一步，抬眼看著陳志遠。
“就上次校花評選，她也在榜上，最后輸了你幾票，沒辦法啊，想看熱鬧的好事之徒實在太多了，不過我也懷疑是有人故意要看你出丑所以惡意刷票了，真正的校花只能屈居第二。”
陳志遠像是在講娛樂圈大八卦一樣，把旁邊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很快季秋身邊就圍了不少人。
陳志遠更來勁了，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這個江怡芯啊，是我們的學妹，人長的漂亮就算了，偏偏學習成績還不賴，中考沒靠藝術(shù)加分，直接考到一中來了。不過你們可能沒怎么見過她，畢竟她經(jīng)常請假去拍戲，她要是真參加校園歌手大賽的話，這次門票估計要被搶破頭了。”
一中禮堂就那么大，無法容納全校所有的學生，所以像歌手大賽這樣的活動，門票都是由學生會下發(fā)到每個班級，由班級自主分配為數(shù)不多的名額。
陳志遠又分享了不少關于江怡芯的事情，對于這位大名鼎鼎的校園女神的故事如數(shù)家珍，知道的是同一所高中的校友，不知道的以為是什么私生飯。
一直到上課，陳志遠才戀戀不舍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
由于方柏寒被老師叫去辦公室，對于剛才陳志遠的故事分享會一無所知，回來覺得椅子被人坐過，皺了下眉，他不喜歡別人坐他的椅子。
方柏寒眼神中似乎帶了一點不滿，看向季秋，沒說話，因為以前季秋是不會讓別人坐他的椅子的，為此方柏寒在心里默默給他取了個椅子保鏢的綽號。
季秋裝作沒看見，腦袋偏到一邊去，方柏寒覺得奇怪，但礙于上課也沒說什么。
可惜事情很快敗露，課間趁著季秋去上廁所的功夫，陳志遠煞有其事的和方柏寒告密。
“柏哥，你知道誰偷偷坐了你的椅子嗎？”
方柏寒表情不悅，但很快恢復如常：“嗯？”
“季秋這人什么毛病，寫個題目還要到你位置上坐著，我可是提醒過他你不喜歡別人碰你座位的啊。”陳志遠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方柏寒心頭的不悅一掃而空，拍了拍陳志遠的肩，嘴角淺淺的笑了一下。
雖然報名還沒截止，不過校園吧上已經(jīng)貼出了一份截止到目前完成報名的學生名錄，江怡芯的名字赫然在列。
“方柏寒。”季秋拿著扳手敲了敲方柏寒房間的窗戶。
方柏寒放下筆，打開窗就看到季秋身上被水淋濕了。
“怎么了？”
“廚房水管壞了，一直往外滲水。”季秋自己搗鼓修理了半天，實在沒有什么成效，只好來求助方柏寒。
方柏寒換了身衣服跟著季秋來他家，好在排水系統(tǒng)沒壞，不然照這樣的滲水速度，馬上季秋家就要變成魚塘了。
方柏寒處理這類問題很熟練，很快就找到了出問題的地方，一番檢修之后水管終于恢復如初。
“行了，你走吧。”季秋滿意的看了眼已經(jīng)恢復原狀的廚房。
“這么沒禮貌，謝謝都不說？”方柏寒用膝蓋頂了下季秋。
“謝了。”季秋多少有些別扭。
“晚了，還是想想別的方法報答我吧。”
說完方柏寒就轉(zhuǎn)身離開了，季秋對著方柏寒的背影打了一拳。
第二天，江怡芯結(jié)束拍攝出現(xiàn)在了校園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扛得住影視劇高清攝像頭的美貌，現(xiàn)實中看還真有沖擊力。
方柏寒和季秋來到班級的時候發(fā)現(xiàn)只零零散散坐著幾個人，其他人都跑去看熱鬧了。
“我想好了，你去參加歌手大賽。”方柏寒用筆戳了戳季秋的肩。
至于季秋，一副看**的表情看著方柏寒，都不用說話方柏寒就可以看懂季秋表情的意思，罵得很臟。
“發(fā)燒了就去吃藥。”季秋還是說了句。
“你不是要報答我嗎。”方柏寒語氣帶了點雀躍，不過表情看上去依舊正經(jīng)。
“晚上放學操場見。”季秋冷冷的說道。
“做什么？”方柏寒不解。
“約架。”
方柏寒：“……”
“方柏寒，你要是還敢蹬鼻子上臉，你知道后果吧？”季秋繼續(xù)威脅。
“什么后果？”方柏寒這話多少帶了點故意的成分。
“我已經(jīng)幫你填了報名表，不用謝我。”季秋拿出書包里昨天已經(jīng)偷偷填好的報名表，上面寫著方柏寒的名字，本來是想捉弄他，沒想到今天倒成了反擊的道具。
方柏寒接過名單，隨意掃了一眼沒當回事：“我反正唱歌還行，報就報了。”
季秋沒料到方柏寒這么坦蕩，覺得沒趣。
“所以，你也去參加。”方柏寒湊到季秋耳邊說話。
“方柏寒。”季秋幾乎是咬著牙念出他的名字的。
最終，在某位惡霸的威脅下，方柏寒的報名表被交了上去，而季秋，秉持著鬧脾氣一定要先發(fā)制人的原則，讓方柏寒拿他沒轍。
所以最后結(jié)果就是方柏寒搬起石頭狠狠砸在了自己腳上，并且還要對著一旁始作俑者的季秋笑一笑。
校園吧很快更新了方柏寒也報名的信息，于是又引起了一陣轟動。
【今年這強度有點大啊，先是江怡芯，后來又是方柏寒。】
【方柏寒不是一向不喜歡參加這種活動嗎？有沒有人知道方柏寒報名的真正內(nèi)幕啊？】
【不過這次很多人報名都是為了看江怡芯一眼吧，畢竟觀眾票很難搶，當選手的話何嘗不是曲線救國呢？】
【難道方柏寒也是為了江怡芯？】
關于方柏寒參賽的原因眾說紛紜，而陳深屹直接對著本人求一個答案。
方柏寒沒把被季秋“脅迫”的事情說出去，只說自己突然想展示一下歌喉，雖然這個理由并不能讓人信服，但眼見實在套不出話來也只能作罷。
因為報名這件事是惡霸一手促成的，所以方柏寒要求季秋要負責幫忙選初賽的歌。
不過，這應該是方柏寒近期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了。
惡霸獨特的審美品味讓人敢怒不敢言，當方柏寒在晚上十二點還收到季秋微信給自己分享的歌曲時，他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試聽的欲望。
實在忍無可忍，方柏寒甚至懷疑季秋是不是故意整他的，這種類型的歌，聽眾年齡層應該在六十五歲以上了，季秋分享的第一首歌里面還有一大段的黃梅戲。
方柏寒當天晚上做夢，自己化著濃墨重彩的妝容，穿上戲服，當著全校人的面唱黃梅戲，臺下掌聲雷動，季秋更是難得對自己投來了贊許的目光。
真的是一個噩夢……
“選點符合我人設的歌行嗎？”方柏寒一夜沒睡好，表情幽怨的看著季秋。
“不好聽嗎？”季秋倒是一臉無辜。
“也不是不好聽，稍微有點ooc了。”方柏寒語氣無奈，他又不是什么唱跳表演俱佳的老藝術(shù)家，真聽了季秋的餿主意，這個樂子估計會被念叨直到畢業(yè)。
“廢話那么多，我不干了。”季秋是真的不覺得自己的音樂品味有什么問題，黃梅戲好聽，京劇好聽，流行音樂和它們雜交在一起也好聽。
“那你去給我加油吧，這總會吧？”方柏寒沒辦法只能退而求其次。
“參加個初賽，我要不要給你雇個拉拉隊，毛病。”
“你別光嘴上說啊，真給我組個拉拉隊也挺有排面的。”方柏寒想了想那畫面，還怪壯觀的。
“沒空。”季秋無情拒絕。
“忙著打架？”
“要去給大明星應援。”季秋說完就騎著車走了。
留下方柏寒無措。
“你說認真的啊？不是，別和我開玩笑了。”方柏寒還是頭一次這么失態(tài)的對著離去的季秋大喊。
到學校之后方柏寒情緒不高，連同學找他借筆記都叫了他好幾聲才反應過來。方柏寒拍了下陳志遠的后背，問他：“季秋呢？”
“接水呢吧。”
陳志遠剛說完，季秋就把方柏寒已經(jīng)裝好了水的水杯放到了他面前。
方柏寒看了眼水杯，嘴角不自覺上揚，趁熱打鐵問季秋：“什么大明星啊？”
“沒完了是吧？”季秋其實只是隨口一說，方柏寒還真當真了。
“你說話不說個明白。”方柏寒抬眼看著季秋。
“到時候再說吧，有空就去。”季秋隨口敷衍著。
初賽是沒要求觀眾的，畢竟報名的人很多，選手質(zhì)量也參差不齊，所以評委只有校內(nèi)的音樂老師。
但這一次方柏寒和江怡芯兩位校園紅人報名參賽，所以即使時間安排在周日，也吸引了不少的學生前來湊熱鬧。
初賽用的階梯大教室坐滿了人，選手坐在位置上，觀眾見縫插針或站著或坐著，里里外外用水泄不通來形容也不夸張。
演唱順序是隨機安排的，方柏寒正好排在了江怡芯后面，所以兩人并排坐著。
今天早上方柏寒本想和季秋一塊來，可惜季秋似乎很早就出門了，方柏寒沒見到他人，只得給他發(fā)個信息，讓他別忘了來。
眼看著就快輪到方柏寒了，季秋還沒回信息。
“大家好，我叫江怡芯，帶來的歌曲是《tonight》”
不論是觀眾還是參賽選手，看到江怡芯上臺的那一刻，只剩哇聲一片。
女孩聲音甜美，臺風穩(wěn)健，長相漂亮到讓人無法忽略，一曲完畢，掌聲經(jīng)久不散，江怡芯鞠躬離場，方柏寒看了眼手機，依舊沒有消息提示。
等到方柏寒上臺的時候，他簡單介紹完就開始演唱，聲線低沉，旋律婉轉(zhuǎn)，再配上方柏寒這張臉，實在是錦上添花。
臺下觀眾揮手互動，氛圍輕松，方柏寒抬眼一看，季秋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門口，和他隔了一教室的人。
季秋的目光明晃晃落在方柏寒身上，也跟著人群一起揮手。
方柏寒回到座位上的時候江怡芯對他笑了一下說：“唱的不錯。”
方柏寒禮貌性的回復，他轉(zhuǎn)頭去看原先站在門口的季秋，人已經(jīng)不見了。
等到所有人都演唱完，評委當場宣布晉級名單，毫不意外，方柏寒和江怡芯都成功晉級。
等到散場的時候，季秋又出現(xiàn)在了門口，和方柏寒對上了眼神。
“你什么時候來的？”方柏寒問季秋。
“你上臺的時候。”季秋雙手插兜，依舊是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你不是要去給大明星應援嗎？”
“你不也是大明星？一中五十年才出一個方柏寒？”季秋說著忍不住笑起來。
方柏寒有些尷尬，說實話他覺得自己有這個名頭純粹是因為這兩年這種夸人格式很流行罷了。
“你要是唱黃梅戲的話，今天肯定出風頭。”季秋繼續(xù)打趣方柏寒。
“明年給你報名，風頭留給你出。”
陳深屹和陳志遠也來給方柏寒應援了，說是這么說，不過是為了看江怡芯順便給方柏寒加個油罷了。
方柏寒和季秋回了家，在方柏寒的強烈要求下，兩人飯剛吃完就坐在書桌前一刻沒歇做了好幾個小時的卷子。
季秋累的趴在桌子上，方柏寒這才想起來問他：“你早上很早就出門了？”
“嗯。”
“去哪了？”
“喂貓。”季秋的聲音比平時都要慵懶。
方柏寒把窗戶打開，最近南城氣溫一直在上升，在房間里待久了還是會覺得悶，風吹進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