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的蟬鳴刺破侯府的寂靜時，蘇綰正對著銅鏡插簪。烏木簪子穿過發(fā)絲的瞬間，她瞥見鬢角未愈的傷痕——那是三日前被毒蛇擦過的印記，如今已結(jié)了淡紅的痂，像朵倔強(qiáng)的小花開在蒼白的鬢邊。
"三姑娘，老夫人請您去佛堂誦經(jīng)。"丫鬟碧桃垂首立在門邊，指尖絞著帕子，"嫡母說，今日是您生母的忌日。"
銅鏡里的少女頓了頓，袖中《千金方》的邊角硌著掌心。生母的忌日明明在仲秋，柳氏卻在孟夏設(shè)局，顯然是算準(zhǔn)了她會因思念母親降低防備。她摸向發(fā)間的羊脂玉佩，觸感溫潤如昨，忽然想起蕭玉珩昨夜托雪球傳來的字條：佛堂香爐，慎之。
忌日設(shè)局，迷香暗藏
佛堂的檀香混著甜膩氣息撲面而來時，蘇綰險些屏住呼吸。
她跪在蒲團(tuán)上，目光掃過香爐中升起的淡紫煙霧——那顏色比尋常檀香濃了幾分，倒像是西域曼陀羅花磨成的粉。母親醫(yī)書里的"迷魂香"記載突然浮現(xiàn)：曼陀羅混甜艾，燃之使人幻覺叢生，三刻鐘內(nèi)可致人昏迷。
"三姑娘可曾見過這香？"柳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虛偽的關(guān)切，"是老夫人特意從寺廟請來的極樂香，說是能讓亡魂安息。"
蘇綰指尖捏緊佛珠，故意讓香灰落在供桌上的鮮果上："母親有心了，只是這香...似乎比尋常檀香更易招蟲？"她抬眼望向柳氏，見對方袖口閃過半片玉蘭花刺繡，與母親醫(yī)書扉頁的暗紋分毫不差。
更漏滴答聲中，燭火突然劇烈搖晃。蘇綰佯裝頭暈扶住香爐，卻在俯身時將藏在袖中的螢火蟲放飛——綠光映著淡紫煙霧，在佛堂頂部織出虛幻的蓮花圖案。碧桃驚呼著跪倒在地，口中念叨"菩薩顯靈"，而蘇綰趁機(jī)將香灰抹在柳氏的佛龕貢品上。
將計就計，反客為主
次日晨省，柳氏攜蘇若雪踏入正廳時，面上掩不住得意。
"三姑娘昨夜在佛堂鬧出的笑話，如今整個侯府都知道了。"她掃過蘇綰眼下的青黑，指尖捏起案上的供果，"菩薩托夢說，有人心懷不軌，竟在佛前——"
話未說完，供果突然從她指間滑落，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白色蟲豸。蘇若雪尖叫著后退，發(fā)間的珍珠步搖險些甩落："蟲、蟲子！這可是給菩薩的供品！"
蘇綰適時扶住柳氏的胳膊，袖中的香灰蹭上對方袖口："母親莫怕，昨日女兒見供果上有香灰，還特意擦拭過...想來是女兒愚鈍，不知這極樂香竟會招蟲，才沖撞了菩薩。"
柳氏的臉色瞬間煞白。她看著蘇綰袖中露出的醫(yī)書邊角，忽然想起昨夜碧桃說過，蘇綰曾觸碰過供品——這分明是對方故意將香灰抹在鮮果上，引蟲咬食后反咬她管理不善。
"母親素日最信佛法，"蘇綰松開手，任由柳氏踉蹌著撞翻香爐，"如今佛堂生蟲，怕是要請高僧做法才行。不過女兒聽說..."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柳氏身后噤若寒蟬的碧桃，"這極樂香是賬房新采買的，母親可要徹查一番？"
男主入局，真相將顯
周統(tǒng)領(lǐng)的玄色身影突然闖入正廳時，柳氏的指甲幾乎掐進(jìn)掌心。
"蕭王爺有令，"周統(tǒng)領(lǐng)呈上香灰樣本，"請侯夫人解釋，佛堂為何會有西域曼陀羅花粉？"
廳內(nèi)瞬間死寂。蘇綰看著柳氏驟然慘白的臉，想起昨夜雪球叼來的密報碎片：三皇子府與侯府暗通款曲，曼陀羅香經(jīng)賬房之手流入。原來柳氏竟敢在天子腳下動用禁藥，為的是坐實她"沖撞菩薩"的罪名，徹底將她打入塵埃。
"曼陀羅...那是什么？"柳氏強(qiáng)作鎮(zhèn)定，卻在觸到蘇綰腰間的王府玉佩時，聲音發(fā)顫，"許是香灰里混了雜草..."
"雜草？"周統(tǒng)領(lǐng)冷笑，"西域曼陀羅劇毒，侯夫人是想讓三姑娘昏迷后，再傳出'病逝'的消息？"他抬手示意隨從呈上賬本，"巧了，王爺命人查了賬房采買記錄，這曼陀羅香正是您的心腹嬤嬤親自簽收的。"
懸念陡生，暗線交織
深夜的佛堂籠罩在月光里，蘇綰借著雪球帶來的火折子翻開母親的醫(yī)書。
被香灰浸染的書頁間，掉出半片殘頁，上面畫著朵殘缺的玉蘭花，花蕊處寫著"前太子側(cè)妃"。她想起蕭玉珩袖口的玉蘭花胎記，想起柳氏密室里的前太子府地圖，指尖突然攥緊——難道母親曾是前太子側(cè)妃的醫(yī)女？而柳氏，竟是當(dāng)年陷害前太子府的幫兇？
雪球突然用爪子拍向佛龕，發(fā)出急促的"喵喵"聲。蘇綰湊近一看，佛龕底座竟有處暗格，里面藏著半枚玉蘭花令，與她在蕭玉珩書房見過的令符碎片嚴(yán)絲合縫。更驚人的是，令符內(nèi)側(cè)刻著行小字：蘇式醫(yī)女，可堪大用。
院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蘇綰慌忙藏起令符，卻在轉(zhuǎn)身時撞見蕭玉珩立在月光里，玄色大氅被風(fēng)吹起，露出腰間半枚瑞雪玉佩——正是三年前她塞進(jìn)他掌心的那半塊。
"查得如何？"他的聲音混著夜露的冷，卻在看見她攥緊的醫(yī)書時，眼底閃過一絲漣漪。
蘇綰剛要開口，雪球突然跳上佛龕，用爪子扒拉暗格，露出里面的密信。蕭玉珩的眼神瞬間冷凝，那信紙上的三皇子印泥，與他近日收到的刺殺密報如出一轍。
"明日隨本王入王府。"他擲出塊令牌，上面"玄甲衛(wèi)"三字在火光中泛著冷光，"記住，不該問的別問。"
蘇綰攥緊令牌，觸到背面刻著的"護(hù)"字——與她腰間玉佩的"卿"字遙遙相對。佛堂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梆子聲中混著細(xì)微的金屬摩擦聲，像是暗器上膛的輕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