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夜風裹著細雨,吹得柴房窗紙沙沙作響。蘇綰縮在薄被里,指尖摩挲著蕭玉珩送的羊脂玉佩,觸感溫潤如昨。更漏敲過子時,梁上突然傳來瓦片輕響,她屏息摸向枕下的銀針——自佛堂事件后,柳氏的暗殺頻率明顯增加,昨夜甚至有黑衣人潛入院落。
"喵嗚——"
一聲微弱的貓叫打破寂靜。雪球踉蹌著跌入窗臺,白色絨毛上沾著暗紅血跡,左前爪的肉墊外翻,顯然受了利器傷。蘇綰慌忙點亮燭火,見貓兒項圈上的"雪"字染著半片墨漬,像是剛被雨水洇開。
"怎么回事?"她輕聲叱責,卻在替雪球清理傷口時,發現其脖頸處纏著卷細布條。展開后,泛黃的宣紙上有團模糊的墨痕,細看竟是用爪子蘸墨寫的"賬...密"二字。蘇綰心頭劇震——這是雪球第一次傳遞信息,難道與柳氏的密室賬本有關?
雪球用腦袋蹭她掌心,琥珀色瞳孔倒映著跳動的燭火,忽然伸出爪子扒拉她衣襟,正是藏著玉蘭花令碎片的位置。蘇綰想起蕭玉珩昨夜的密信:三日后王府宴席,望攜令赴約。看來這貓兒不僅是王府暗樁,更知曉"玉蘭花令"的關鍵線索。
包扎完傷口時,蘇綰發現雪球項圈內側刻著行小字:玄甲衛雪團,聽令于珩。
"珩..."她默念這個字,忽然想起蕭玉珩的表字"景珩",而雪球項圈的"雪"與他玉佩上的瑞雪圖案呼應。原來這貓兒竟是玄甲衛的"編外成員",專門負責傳遞密信與監視侯府動向。
更漏敲過丑時,雪球突然豎起耳朵,爪子拍打墻壁示意她跟從。繞過柴房角落的玉蘭花青磚,一人一貓潛入柳氏的回廊。透過窗縫,蘇綰看見柳氏正與三皇子府的暗衛交割賬本,紅漆木箱上的玉蘭花紋與母親醫書扉頁如出一轍。
"三日后便是王府宴,"柳氏的聲音混著狠厲,"若蘇綰那丫頭敢拿出令符,便——"
她話未說完,雪球突然縱身躍入窗臺,爪子拍翻燭臺。火光驟起的瞬間,蘇綰瞥見賬本封皮寫著"前太子余黨名錄",而柳氏轉身時,袖口露出的玉蘭花胎記與蕭玉珩后頸的印記分毫不差。
火勢被撲滅時,蕭玉珩的玄色大氅已立在庭院中。
"侯夫人深夜會客,好雅興。"他指尖捏著半片燒剩的賬本,目光掃過柳氏驚慌的臉,"不過本王更好奇,你庫房里的西域毒蛇、曼陀羅香,與這賬本究竟有何關聯?"
柳氏撲通跪地,膝頭碾碎了方才暗衛留下的玉蘭花箋:"王爺明鑒,臣妾只是...只是替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蕭玉珩挑眉,袖中玉佩輕輕擦過蘇綰藏在暗處的指尖,"本王倒想知道,他給了你什么好處,值得你用侯府滿門性命作賭注?"
蘇綰攥緊雪球,感受著貓兒因緊張而起伏的脊背。蕭玉珩的聲音里帶著她從未聽過的冷冽,像是出鞘的利劍,而他看向柳氏的眼神,分明藏著對"玉蘭花令"的滔天恨意——難道他的生母與前太子府之案有關?
柴房重歸寂靜,雪球卻再次躁動不安。
它用爪子扒開墻根浮土,露出半塊刻著"前太子妃"的殘碑。蘇綰蹲下身,見碑角染著暗紅痕跡,像是血跡滲透所致。母親醫書里的某頁突然浮現:壬戌年冬,側妃薨于急癥,其貼身醫女失蹤。而壬戌年,正是她出生的年份。
"雪球,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她輕聲問,貓兒卻突然咬住她袖口,拖向柴房梁上的暗格。里面掉出幅殘破的《瑞雪圖》,落款正是蕭玉珩的瘦金體——與雪球項圈的刻字筆觸完全一致。
院外傳來周統領的稟報聲:"世子,三皇子府今夜異動頻繁,似在轉移密信。"
蕭玉珩的聲音透過窗紙傳來:"讓玄甲衛緊盯侯府,尤其注意三姑娘的動向。"頓了頓,他的語調忽然放柔,"若她遇到危險...不必請示,直接帶她回王府。"
蘇綰攥緊《瑞雪圖》,聽見雪球在梁上發出滿意的"咕嚕"聲。原來蕭玉珩早已將她納入保護范圍,而這柴房的每一處暗格、每一塊青磚,都可能藏著前太子府的秘辛。更令她心驚的是,柳氏與三皇子的勾結已涉及謀逆,而她手中的玉蘭花令碎片,或許就是解開蕭玉珩身世之謎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