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想了想之后回答道:“名曲有《梅花三弄》、《陽春白雪》、《平沙落雁》、《陽關三疊》,我最擅長的就是《菩薩蠻》了。”
佩蘭姑姑說道:“宮中娘娘們多有才藝,小主若有此技,倒是個長處。小主不僅可以在宮中的宴會上顯露身手,也可以在伴駕的時候,用來給皇上解悶。”
安陵容微微一笑:“多謝姑姑提點?!?/p>
接下來的幾日,佩蘭姑姑開始嚴格教導安陵容宮規禮儀。從走路姿態到行禮動作,從言語用詞到眼神表情,事無巨細,一一糾正。
“小主行禮時腰背要再挺直些?!迸逄m姑姑站在一旁指點,“對,就是這樣。宮中貴人最看重儀態?!?/p>
安陵容按照要求重復著動作,心中卻暗自慶幸。前世這些規矩她早已爛熟于心,如今不過是做做樣子。但她仍一絲不茍地練習,甚至比佩蘭要求的更加嚴格。
一日午后,安陵容正在練習奉茶禮儀。她雙手捧著茶盞,步履輕盈地走到佩蘭面前,屈膝行禮的動作行云流水,茶盞中的水紋絲不動。
佩蘭姑姑接過茶杯也不品嘗,放在了一邊,盯著安陵容問道:“小主可知道為何皇上會直接封您為常在?”
安陵容回道:“陵容愚鈍,實在不知,應是皇恩浩蕩。”
佩蘭姑姑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小主謙虛了。奴婢在宮中多年,見過不少秀女,像小主這般氣度的卻不多見。短短幾日禮儀就學得跟入宮十年的娘娘一樣?!?/p>
安陵容面上笑著,心里卻想:這人眼睛真是毒辣,上一世她可不是就在宮里做了十年宮妃。
但她還是笑道:“都是姑姑教得好,陵容…”
佩蘭姑姑打斷安陵容的話,似乎在回憶地說道:“尤其是小主的嗓音倒讓奴婢想起一位故人?!?/p>
安陵容當然知道她說得是誰,只是她露出一絲困惑問道:“姑姑說的是...?”
佩蘭開口問道:“小主可曾聽說過純元皇后?”
安陵容故作茫然地搖頭道:“陵容久居深閨,對宮中之事知之甚少?!?/p>
佩蘭定定看著安陵容,仿佛透過她在看別的什么人,過了好久才開口道:“純元皇后是我的恩人 ,那時作為四福晉的她陪當時雍親王——現在的皇上,來宮中參加節宴,給被人凄凌的我解了圍,她去世后,我還因為她的緣故得以御前侍奉。”
她終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又道:“說來也巧,小主不僅聲音與純元皇后相似,連喜好都與純元皇后很像?!?/p>
安陵容假裝無知的問道:“姑姑的意思是這就是我被封為常在的原因?”
佩蘭意味深長地說道:“正是因為如此,小主想要獲得恩寵很容易。但想要真正在皇上心中占據一席之地,還得有自己的獨特之處。”
安陵容知佩蘭在提點自己,她感激地福身:“姑姑大恩,臣女沒齒難忘。”
佩蘭擺擺手:“奴婢不過是盡本分罷了。”
蕭姨娘的馬車駛入京城時已經夕陽西下了。安陵容在門口翹首以盼,她每天學完禮儀都會在門口等待母親,這一日也是如此。
她等到黃昏,本來覺得沒有希望了,不如明日再等吧。
只聽門外的杜若突然指著遠處驚呼:“來了!”
安陵容欣喜若狂,趕忙迎了上去,只見蕭姨娘先跳下車,轉身小心翼翼地攙扶林氏。安陵容看向身形消瘦母親,徑直撲了過去道:“娘?!?/p>
安陵容抬頭看向母親,發現她眼角的皺紋又深了許多,頓時眼圈一紅。
林氏見女兒哭了,掏出手帕擦了擦她的臉頰,像安慰小時候的安陵容一樣哄道:“容兒乖,不哭不哭啊?!?/p>
說完她捧起安陵容的臉細細端詳,眼睛也濕潤了:“容兒瘦了...”
杜若開口道:“夫人小姐現在已經是常在小主了。”
林氏、蕭姨娘聽了又是一陣淚流滿面。
但安陵容已經平靜下來,她柔聲道:“娘一路勞頓,先用些粥菜可好?女兒特意讓人燉了您愛的山藥粥?!?/p>
素若聽見這話,非常伶俐的進去擺飯了。
吃飯時,安陵容給母親夾菜,說道:“您嘗嘗這藕片,特意留了藕節最嫩的一段,糖醋汁里添了點姜汁,最是開胃。”
晚飯過后,蕭姨娘借著添茶的功夫,朝安陵容遞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安陵容會意,輕輕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盞,柔聲對林氏道:“娘親舟車勞頓,不如早些歇息。女兒陪姨媽去園中走走,消消食便回。”
林氏慈愛地點點頭,由杜若攙著往內室去了。
安陵容隨蕭姨娘穿過曲折的回廊。
走了好一會兒功夫,直到走到一處僻靜的涼亭,蕭姨娘再也忍不住道:“小主,松陽縣的事都辦妥了。”
她又壓低聲音,將這幾日的經過細細道來:“安比槐見到那云裳姑娘時,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云裳穿著素紗裙,戴著白玉簪,活脫脫畫里走出來的仙子?!?/p>
蕭姨娘說著,從袖中掏出一紙文書,撇撇嘴又道:“他當場就簽了這契書,答應夫人永居京城再不相擾。”
安陵容接過文書,仔仔細細看了起來,那不是一份和離書,也不是放妻書,只是一份分居的契書,想來蕭姨娘也是有私心地,他有個兒子在松陽縣,如果林氏還是主母,對她兒子有好處,不過安陵容不以為意。
安陵容之前見過父親寫的字,這張文書字跡歪斜,顯然是酒后所書。她唇角泛起一絲冷笑:“他倒是痛快?!?/p>
蕭姨娘很是不屑的說道:“可不是嘛!云裳姑娘當真了得。頭一日跳了一曲霓裳羽衣舞,惹得安比槐眼珠子都粘在他身上了,第二日給他唱曲陪安比槐喝酒,安比槐喝得酩酊大醉,第三日那白姨娘闖進來鬧事,云裳姑娘不吵不鬧,只含著淚說了句‘是婢妾不該’,安比槐當場就摔了酒杯,把白姨娘趕了出去。聽說白姨娘回去就氣得病倒了。現在安比槐現在眼里只有云裳姑娘一個,連衙門都不怎么去了?!?/p>
安陵容剛要開口詢問,蕭姨娘立馬會意道:“我暗中觀察,云裳倒是謹記小主的囑托。每日都會在安比槐的熏香里加一點您給的香料,分量都按您說的,絕不會被人察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