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姨娘又道:“小主,我知道您心里難受。那畢竟是您的親生父親...”
蕭姨娘頓了頓又說道:“可老爺那性子您最清楚,不過是個八品小官就敢作威作福。若是日后小姐在宮中得寵,他指不定要猖狂成什么樣。”
安陵容看向蕭姨娘道:“姨娘的心思和我是一樣的,父親就算不能成為子女蔭蔽,也不應該拖子女后腿,我與云裳相量的事,還需要姨娘多盯著,弟弟如今年紀還小,身邊少不了少照顧,你回去讓云裳到父親跟前說句話,先給弟弟找個先生啟蒙,等弟弟大些我再從京中找個名師教導他,如果父親真的去世了,弟弟也算是我下半輩子的依靠了…”
安陵容的一番話,說得蕭姨娘熱血沸騰,她剛要開口,安陵容又說道:“若是父親不在了,白姨娘那起子潑婦,想來云裳是制不住的,此事還得勞煩姨娘,到時候您把松陽家中所有的人接到京城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白姨娘也要好好受一受磋磨才是,云裳回京之后,姨娘可以跟杜小雨假要‘銀子’,她會給你云裳想要的。”
安陵容在剩下的時間里給杜若、素若各自做了身衣裳和鞋,又給蘭佩姑姑做了護膝,但無奈制成時蘭佩姑姑已經(jīng)離開了。然后把云裳的賣身契和息肌丸的方子給杜小雨保管,告訴她蕭姨娘來要‘銀子’便給兩張紙,不提‘銀子’只給有手印那張紙。
最后,她帶著母親去了陳掌柜的鋪子,取走了兩千兩分紅,又買了些治療常見病的藥丸和護膚用的粉膏之類的,然后告訴林氏以后的分紅就由母親取。又到永安香坊告訴杜明遠,每月利潤的一半隨著家信送進宮里。
九月十五日,寅時三刻,安宅上下已忙碌起來。
安陵容起身梳妝打扮后走向正堂,對著母親說道:“娘,女兒今日入宮,再難與母親相見,您千萬要保重身子。”
林氏強忍淚水,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說道:“容兒,宮里不比家中,你要萬事小心……”
安陵容握住母親的手,低聲道:“您別擔心,女兒會照顧好自己。只是您也要答應我,夜里別再熬夜繡花了,眼睛要緊,有什么活兒杜小雨去做。”
林氏點頭,卻忍不住哽咽道:“娘知道…娘知道…”
門外,馬車已備好,素若和杜若正把行李一一搬上車。
安陵容登上馬車,離開安府,馬車行了許久,素若輕聲道:“小主,前面就是神武門了。”
素若話音剛落,馬車已緩緩停在神武門前。
安陵容剛掀開車簾,便聽見一陣熟悉的輕笑聲。抬眼望去,只見甄嬛與沈眉莊正攜手立于宮門處,兩人皆著新制的宮裝,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明麗。
“安妹妹來了。”甄嬛眼尖,率先瞧見她,立即含笑招手。她身著淡粉色旗裝,襯得她眉眼如畫。
沈眉莊也轉(zhuǎn)過身來,溫婉一笑:“我們正說要等你一同進去呢。”她今日穿著粉紫色宮裝,舉手投足間盡是大家閨秀的端莊。
安陵容忙讓素若攙扶著下了馬車,快走幾步上前見禮:“甄姐姐、沈姐姐。”她聲音輕柔,帶著幾分羞怯,“勞二位姐姐久等了。”
甄嬛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說什么見外話。咱們既是同批入宮的秀女,自然要互相照應。”
安陵容打算重來這一生,不避開甄嬛,只是不再做錯事,細細品味這次人生,讓自己此生值得走這一遭。
前方傳來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給各位小主請安,奴才們是引各位小主到住處的。請各位小主跟著對應的奴才去各自的住處。”
話音剛落,幾個青衣小太監(jiān)便小步上前,恭敬地分立兩側。其中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jiān)躬身道:“安小主,奴才小德子,奉命引您往延禧宮偏殿安置。”
安陵容望向甄嬛和沈眉莊。只見她們也被不同的太監(jiān)引著,正朝這邊投來關切的目光。
“妹妹先行一步了。”甄嬛溫聲道,眼中帶著鼓勵。
沈眉莊也柔聲囑咐:“安妹妹安頓好后,記得遣人來通個信兒。”
安陵容福了福身道:“二位姐姐慢走。”
安陵容緩步跟著小德子走在朱紅的宮墻下,忽然輕聲問道:“德公公是在哪個宮里當差的?”
小德子聞言立即躬身,聲音壓得極低:“回小主的話,奴才原是在景仁宮當差的,前些日子剛被調(diào)到內(nèi)務府聽用。”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今日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奴才們來引各位小主。”
安陵容心中一跳但面上不顯,他們轉(zhuǎn)過幾道宮墻,小德子停下腳步,恭敬道:“小主,前頭就是延禧宮了。您住在西偏殿。”
安陵容心想:這就是上一世困住自己的地方,而這一世自己仍要囿于這里。
安陵容站定后,她微微頷首,示意素若又遞上一個裝著銀裸子的荷包。“有勞公公了。”
小德子雙手接過,臉上堆滿笑意:“小主太客氣了,奴才告退。”
安陵容剛踏入延禧宮庭院,忽聞一陣尖銳的笑聲傳來。
“喲,這不是安妹妹嗎?”夏冬春從東偏殿走來,杏眼微挑,“安妹妹這身衣裳未免太素了些,莫不是家里養(yǎng)不起你,巴巴地送到宮里來,也是小門小戶的女兒,有口飯吃就知足了。”
安陵容聞言,唇角微微揚起一抹淺笑,不疾不徐地福了福身:“夏姐姐說笑了。衣裳素凈些,倒顯得清爽。妹妹家中雖比不得姐姐府上富貴,卻也知禮義廉恥。我以為夏姐姐出身名門定能封個高位,沒有想到夏姐姐倒是和陵容同是常在位分呢。”
夏冬春臉色微變,她氣得啞口無言只說出“你”字就又被安陵容打斷了。
“妹妹初來乍到,還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安陵容不待她說完,便盈盈一禮,“改日再向姐姐討教。”
轉(zhuǎn)身時,她余光瞥見夏冬春攥緊的帕子,唇角笑意更深。素若小聲道:“小主,她這般無禮...”
“無妨。”安陵容步履從容,“夏常在性子直爽,說話難免失了分寸。我是做妹妹的,該多體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