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就是請安的日子。
眾人再不情愿,無奈胤禛已經(jīng)下了令,都耷拉著頭來關(guān)雎院里。
柔則起初覺著不好,自己沒有福晉的名分,這樣做名不正言不順,怕會招來非議。
只是看胤禛如此維護她,又口口聲聲說“早晚要做福晉”,她也就坦然受了。
反正,這些女人們再不滿,她都有王爺撐腰。
同為側(cè)福晉的宜修按著胤禛的意思無須行禮,率先坐在椅子上。
其余格格向柔則行禮請安。
除了被罰禁足的武格格沒來,苗格格前頭已經(jīng)吃夠了苦頭,雖然心里怒火滔天,面上總算知道讓步,沒敢失了恭敬;
宋格格自二阿哥夭折后一直身子不好,整個人懨懨的;
齊格格禮數(shù)規(guī)矩極好,對柔則最為順從。
唯獨李靜言身子重,行禮時稍有不便。
柔則眈眈地看著她,等她全了禮數(shù),才點點頭。
這些人都不愛說話,屋里一片死氣沉沉。
柔則擰了擰眉,掃視一圈后挑了最順眼的一個——對她真心恭順的齊月賓,笑道:
“齊妹妹前段日子送來的玉簟,用著很舒坦。”
柔則并不知道,齊月賓對她其實沒有交姐妹的意思。
齊月賓最會洞察形勢,看胤禛將柔則看作未來福晉,謹慎侍奉罷了。
從前柔則沒進府的時候,她對宜修也是一樣的。
齊月賓笑著奉承了幾句。
柔則稍有舒心,對眾人寬容許多,屋里便和睦起來。
只是李靜言的后腰酸痛,臉上有忍耐之色。
她孕中反應(yīng)比常人更大,卻并不敢對胤禛求恩典不來請安。
宜修知道她的苦楚,想著:李氏本性善良,多結(jié)一份善緣,日后對自己母子沒有壞處。
雖然她是生了一位阿哥的,弘暉也是阿哥……可將來那個位子實在說不準,這種事情若太過強求,反倒會害了弘暉。
稍作思量,宜修揚聲吩咐染冬,將昨夜連夜整理出來的賬簿搬上來。
柔則是得了胤禛傳報,知道中饋要交給自己的,只是想不到宜修真這樣爽利,一天都不等。
她狐疑地看了看宜修。
自己這位妹妹年幼時過得不好,為了一點吃穿用度沒少掙扎,故而對錢財還是較為熱衷的。
自己還以為……
罷了,這樣也好。妹妹能學(xué)著大氣些,不糾纏這些金玉俗務(wù),對她自己是好事。
“難為妹妹這些年費心了。”柔則淡笑。
手底下的兩位嬤嬤上前一一接過賬簿,又熟練地交代給身邊的宮女。
柔則自是不會執(zhí)掌什么中饋,但她同樣費解——大家族的主母什么時候需要自己算賬?身邊有那么多嬤嬤呢。
而且胤禛說了要宜修輔佐她,一旦出錯,叫宜修過來補救就好了。
“眼下咱們府里沒什么要緊事,唯有下半年的新衣就快裁制了。”宜修開口道:“齊魯產(chǎn)棉,向來專供皇室。只是從前咱們不懂,采買回來的棉布常有瑕疵,恐是那些皇商不曾好好做事。李格格的父親今年調(diào)任了齊魯知府,不如讓她父親差人把把關(guān),咱們?nèi)蘸蟠┲彩嫣埂!?/p>
柔則一聽,覺得很有道理,笑道:“如此甚好,若是衣料不妥當,穿在身上怕是不爽利。李格格,你多費些心……”
說到一半,她似乎才看見李靜言顯懷的肚子,一時頓住。
“你懷著身子難免疲累,這樣吧,你日后不必過來我這里請安,自去與娘家好生安排,將采買上等棉料的事兒辦好。”
李靜言感激地看一眼宜修。
她雖然木訥,也知道若不是宜修提議,她怎么能逃脫兩天一次的上工?
眾人沒有旁的事,很快就散了。
此后許多日,后院里相安無事,眾人在柔則的寵勢和胤禛的壓力下終于暫時認命,再沒有風(fēng)波。
到了九月,李靜言順利生下三阿哥,取名弘時。
胤禛喜歡她容貌俏麗,又看她生下的孩子健壯,大手一揮請旨將她封為側(cè)福晉。
上一世也是這樣的,雍親王是康熙認定的儲君,特允許他按照太子的份例可封四位側(cè)福晉。
而那個時候柔則是嫡福晉,對這些格格晉封沒有什么意見。
可這一世不同了。
柔則對宜修還存著幾分愧疚,她李靜言又是哪頭的人物,怎么能和自己平起平坐?
可這話又不好直接與胤禛傾訴,怕胤禛認為她不賢良。
她只好關(guān)起門來生氣,整個人的性子又擰巴起來。
宜修知她的心思,特意選了些清爽可口的膳食送去關(guān)雎院。
柔則嘗過后果然開胃,便讓膳房日后都按著這些菜譜去準備。
這么過了兩個月,突有一天午后,柔則睡醒后頭暈,起來就犯惡心。
她想著,這一回的月事已推了好幾天……
柔則只覺自己一顆心咚咚跳了起來。
終于,她要給心愛的人生一個孩子了,等她做上福晉,將來再成為皇后,這個孩子也是尊貴的嫡子,那時候……
越想越歡喜,她忙派人請醫(yī)官,想想覺得府醫(yī)恐不夠穩(wěn)妥,還是讓直接進宮求個太醫(yī)過來。又讓傳話給胤禛。
等了半晌,太醫(yī)和胤禛一個都還沒趕到,外頭苗氏竟過來了,說是要給柔則送新做的褥子。
柔則心里裝著大事,怠懶見她,讓她直接回去。
苗氏一聽很是憋屈,她這半年對柔則做小伏低,還按著她的喜好辛苦縫制褥子墊子送來,手指頭都扎了好幾個。
遂一邊退出去,一邊抱怨了幾句。
不巧,柔則正等胤禛等得心焦出來瞧,聽見了這些不中聽的話。
柔則想著自己剛有了孩子,脾性里的一分驕縱也膨脹成了五分,當下拉了臉,讓人把苗氏攔下問罪。
苗氏自知被抓住把柄,連忙跪下認錯。
可她本就委屈,一邊求饒一邊就哭起來了。
柔則怒道:“你個不知悔改的,罰你在這兒跪著,不到兩個時辰不能起身。”
等胤禛和宮中的太醫(yī)一同進來時,就看見苗氏跪在門口哭。
胤禛滿心都是柔則有孕的喜悅,對苗氏這種有前科的人問都懶得問,進屋拉著柔則互訴衷腸。
兩人甜蜜相擁,半晌,才讓一旁等著的太醫(yī)給問診。
太醫(yī)按脈許久,眉頭蹙著不出聲。
胤禛問道:“可是有什么不妙?”
太醫(yī)連連擺手:“沒有的事,側(cè)福晉的身子好著呢,只是……”只是這并沒有喜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