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描述,洛尋心指尖輕點桌面,沉思片刻后微微頷首:“確實,那就是心魔?!?/p>
她為二人各斟了一杯清茶,繼續(xù)解釋道:“心魔這東西,其實人人都逃不過?!?/p>
將其中一盞推到他面前,水面微微晃動,“普通人不過是被心魔左右了性情,但是久而久之,連言行舉止都會跟著改變?!?/p>
“可對我們修仙之人來說,”她話音微頓,面上帶了點凝重,“心魔便是修行路上最險惡的劫數(shù),一步踏錯,滿盤皆輸。若是降服不了心魔,修為停滯都算幸運,稍有不慎……”
她抬眼直視著他,“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場?!?/p>
洛尋心凝視著他微蹙的眉眼,神色變得有些微妙,“按理來說,你還未入道,不該有心魔劫,可你經(jīng)歷的這些,又確實是實打?qū)嵉男哪Ы??!?/p>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終只能暗自揣測,將之歸咎于李相夷是此方世界的天道氣運之子,本就不能用常理來解釋的。
想到這里,她伏在桌面湊近他,面帶好奇,“你這心魔劫的規(guī)模,可不是尋常人能渡過的,能說說你是怎么掙脫的嗎?”
李相夷望著突然湊近的容顏,她的發(fā)絲從肩頭滑落,帶起一陣淡淡的香風(fēng),鼻尖縈繞著洛尋心發(fā)絲上飄來的香味,他下意識就往后仰了仰,想起意識模糊時聽到的那幾聲呼喚,耳尖悄然染上一抹緋色。
他別過臉輕咳一聲,聲音有些不自然:“那時…我聽到了你的聲音。”
“嗯?”洛尋心茫然的指了指自己,“我的聲音?”
“沒錯?!崩钕嘁狞c點頭,將當時的情形告訴她。
聽完他的講述,洛尋心重新坐直身子,若有所思。那確實是她說的話沒錯,可是……心魔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破解了?
“還有,”李相夷頓了頓,想起那個張揚桀驁的紅衣少年,喉頭滾動了一下,“最后我見到的那個少年,李相夷…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還與我對話?”
洛尋心將腦海中所有關(guān)于心魔的記載都過了一遍,仍不敢妄下定論。她單手撐著下巴,眉宇間滿是疑惑:“你這情況確實罕見,心魔化作自身模樣的例子不少,但心魔向來不是什么善茬,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將主人拖入深淵?!?/p>
她指尖輕輕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他:“按你的說法,那個‘李相夷’與從前的你一般無二,這倒與尋常心魔大不相同?!?/p>
“除了那些話,”她追問道,“他還做了什么嗎?”
李相夷微微一怔,肩頭似乎還殘留著少年手掌的溫度。他垂下眼簾,掩去眸中復(fù)雜的情緒,聲音低沉:“他…推了我一把,將我推出了那個世界?!?/p>
洛尋心驚訝地睜大雙眼,這哪里像是心魔所為?即便是在太虛界,她也從未聽聞過類似的情形。
“他似乎…不愿讓我留在那里。”李相夷喉結(jié)滾動,聲音愈發(fā)暗啞,心中也滿是疑惑。明明被他責(zé)怪、怨恨,甚至將他的一切全盤否定,‘李相夷’為何…還要救他?
洛尋心眼中閃過一絲興味,但終究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將這件事暫且記在心底,留待日后探究。
“既然一時半會弄不明白,那就先放一放?!彼p手交疊扣了扣自己的手背,“你心魔未除,遲早還會再遇見他,到時候再一探究竟也不遲?!?/p>
海邊的夜色如墨,分不清時辰,洛尋心算算已是凌晨,于是從系統(tǒng)背包中取出一本還帶著墨香的冊子。
這是她這些時日抄錄的‘衍清心法’,這心法是天衍宗獨門心法,包容萬象,能兼容世間絕大多數(shù)功法,若是悟性足夠,甚至能以此為基礎(chǔ)自創(chuàng)心法。
她將冊子遞給李相夷,“盤膝而坐,掌心向上,抱元守一。以你的資質(zhì),入道肯定不難?!?/p>
“再過兩個時辰便是破曉之時,屆時鴻蒙紫氣于修行有益,你正好借此修煉?!彼酒鹕砩炝藗€懶腰,“你好好修煉,折騰了一晚上,我先去休息了?!?/p>
說完,也不等他回應(yīng),便徑直回了自己屋子,她一邊走一邊暗自感嘆習(xí)慣的力量真是可怕,明明過去幾百年都不曾這樣,如今不過懶散了一個月,竟就養(yǎng)成了夜間就寢的習(xí)慣,一日不睡便渾身不自在。
李相夷望著她消失在房門后的身影,深深吸了口氣,將那些紛亂心緒暫且壓下。他翻開手中的衍清心法,隨著閱讀的深入,越發(fā)覺得其中奧妙無窮,漸漸便全神貫注起來,連先前的煩憂都拋到了腦后。
粗略將心法通讀一遍后,他小心收起冊子,起身回到自己房中。按照洛尋心的指點盤膝而坐,掌心朝上,雙目輕闔,抱元守一,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衍清心法的要訣,漸漸的就進入了物我兩忘之境。
該說不愧是這方世界天地造化孕育的天道寵兒,李相夷的天資悟性即便放在太虛界也是鳳毛麟角,在這個世界更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不過短短幾刻鐘,他便已隱約捕捉到了天地間流動的靈氣。
若是洛尋心此刻在場,親眼目睹他從接觸心法到初窺門徑的過程,怕也要忍不住感嘆羨慕一番。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當真是天壤之別,即便是同為超維種子,資質(zhì)也得分個高下。
這樣的天縱奇才,若是放在太虛界天衍宗,怕是要被當作鎮(zhèn)派之寶供起來,傾盡全宗之力精心栽培。
晨光微露時分,海天相接處泛起一線微光,李相夷周身漸漸浮現(xiàn)出若隱若現(xiàn)的靈光,那光芒如同晨霧般縹緲,隨著他的吐納時聚時散。
就在太陽自海面升起,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灑落在海面時,李相夷周身的靈光驟然凝實,化作一個漩渦,仿佛要將天地間的靈氣盡數(shù)吸納。
與此同時,大地開始微微震顫,這震動細微得幾乎難以察覺,卻讓感知敏銳的飛禽走獸紛紛躁動不安。
山林間的鳥雀驚飛,村舍中的家畜躁動嘶鳴,直到更為濃郁的天地靈力如潮水般漫溢開來充盈在天地之間,它們才漸漸平息。
這反常的景象讓早起勞作的人面面相覷,還未起的人也紛紛走出屋外張望。家犬的狂吠,雞鴨的撲騰,無不讓人心頭涌起莫名的不安,卻都不明所以,不知道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