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家做什么?”
福生下了學回家,見滿囤正在他家廚房里忙活,稚嫩的臉龐眉頭卻擠的能夾死一只蚊子。
滿囤抬頭看了他一眼,沒答話,蹲在地上,用火鉗在灶底扒了好一會兒,夾出來一個烤得黑乎乎的紅薯放在他腳邊:“吃吧!特意給你烤的。”
見他半天沒動,只在那干瞪眼,滿囤便悠悠開口道:“我娘生前把我許給你了,以后我就住在你家了?!?/p>
福生聽了之后眉頭皺得更緊了:“我不同意!”
滿囤早料到他會這么說,好笑的瞥了他一眼,一邊忙手里的活一邊不經意的說:“不同意找你爹去啊!這可是他給我娘出的主意?!?/p>
福生暗暗罵了一句:“死老頭子!”又惡聲惡氣的對她說:“進我們家的女人可沒有好下場!你是來找死的吧!”
面對他的惡毒語言,滿囤不以為意的扯了下嘴角:“你那臉再擠就成小老頭了!以后,你就稱我姐姐吧!等你長大和我成了親再改口叫媳婦?!?/p>
“呸!誰要跟你成親?我以后可是要上大學去大城市的,才不會要你這肥妞做媳婦,識相的就趕緊走。”
“喲喲喲!小屁孩挺有志氣啊!我們村里初中生都沒幾個,你當大學是那么容易考的?”
“你這土妞懂什么?別人考不上那是沒本事,我只要想考,肯定能考上?!?/p>
“才念了兩年學你就開始嘚瑟了,能考過初中我就算你厲害!在這說什么大話?去去去!別在這礙事!”
福生見自己被質疑了小臉拉得老長,指著門口又開始趕人:“你趕快走!我家不歡迎你。”
林二狗這時從里屋走了出來,聽見福生趕人站在院子里訓斥道:“你個小崽子,怎么跟你滿囤姐說話的,以后咱爺倆還指著你滿囤姐照料呢!”
福生不怕死似的懟了回去:“誰要她照料了?她那么笨能照料得了誰?”
話落,還惡狠狠地瞪了滿囤一眼,然后“啪”的一腳下去,把面前的紅薯踩的稀巴爛,要不是他跑得快,準得挨他爹一頓打。
可惜了,好好的食物就這么被他給糟蹋了。
滿囤是既心疼那個紅薯又覺得有些好笑,縱使他平日里總愛裝的跟個小大人似的,可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性。
吃過晚飯,滿囤站在福生屋里,看著眼前擺著的兩張小床犯了難。她是萬萬沒想到,自己來了林家之后竟然要和福生同住一個屋。對上福生那恨不得殺了她的眼神,滿囤心里一咯噔,這討好的事沒做成倒是先將他惹毛了。
滿囤想換個屋,可林二狗說,他們家原本是有三間房可以住人的,空出來的那間是福生奶奶先前住的,前不久,她跟著在鎮(zhèn)上擺攤做小生意的親兒子享福去了。臨走前特意上了鎖,并再三叮囑,誰都不準進她的屋子。
這可咋辦?不睡這屋難不成到那小破雜物間打地鋪?這么冷的天不得凍成篩子!不管了,一個小屁孩再生氣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著,怎么都比凍死強。
這么一想滿囤就覺得沒什么了,在福生兇神惡煞的目光下,徑直走向了靠墻的那張小床。
第一次在別人屋里睡,且旁邊還有一個人,滿囤覺著不習慣,翻來覆去的怎么都睡不著,床板也被她弄得嘎嘎響。
福生被這動靜吵得也睡不著,背對著她極其不耐煩的罵:“作死!沖上岸的魚都沒你能翻騰!不睡就到外面去,別影響老子!”
滿囤不禁翻起白眼,小屁孩一個還自稱老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為了減輕不適應的感覺,也為了避免尷尬,滿囤第二天便回自己家把她屋里的那張灰白窗簾給拆洗了,晾干之后又把它掛在了她和福生的床中間。簾子有些薄,能透出人影,可有總比沒有強。
福生見了毫不客氣的吐槽道:“丑死了!”
“你……”
滿囤記著娘的話,娘說到了別人家要學乖巧些,多做事少說話。想到日后還要朝夕相處,懟人的話到了嘴邊又憋了回去。
簾子是掛上了,可滿囤依舊睡不著,只能整夜望著天花板干瞪眼,直到天快亮了才能瞇一會兒。
“咚咚,咚咚?!?/p>
睡夢中,滿囤感覺到有人在踢她的床板,緊接著就聽到了福生絮絮叨叨的聲音。
“喂,起床了!你在別人家是怎么好意思睡這么晚還不起床的?快起來給我做早飯,喂,你聽見沒有……都快七點了還不起床,是想故意害我上學遲到嗎?”
煩死了!誰大冬天起這么早,有病!
滿囤下意識扯過被子把頭蒙住,把兩邊也掖得更嚴實些。過了一會兒又感覺到福生來拽她的被子,嘴里還罵罵咧咧的。
“起來,你給我起來!警告你,我們家可不養(yǎng)閑人,你再不起來我就不客氣了……”
滿囤死死地壓住被子,雖說這會兒困意已經全沒了,可她不能讓一個毛頭小子給拿捏了??範幜艘粫海蝗痪蜎]了動靜,還聽到了房間門關上的聲音。
滿囤從被窩里探出半個腦袋來,得意洋洋的笑。
哼!臭小子,你當我這一百多斤的肉是白長的,拿我沒轍吧!
她以為自己取得了勝利,安然的閉上雙眼,不一會兒就又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脖頸間忽然傳來冰冰涼涼的感覺,一下子給她凍精神了,蹭的一下坐起了身。
她這一下起得猛了,那一大塊冰涼的東西順著她的衣領直接滑到了胸口處,凍得她又是一陣哆嗦,趕緊背過身去掏。
居然敢往我衣領里塞冰塊,臭小子,你死定了!
滿囤抓著冰塊回過身來,卻發(fā)現(xiàn)福生已經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她指尖暗暗用力,“咔嚓”一聲脆響,捏碎了手中的冰塊,咬牙切齒的罵道:“小王八羔子,我跟你沒完!”
滿囤拿起外衣外褲,麻利的往身上套,不一會兒就在廚房找到了福生。原本,她是想收拾他一頓的,可瞧見他蹲在地上使勁往灶臺里吹氣,被煙嗆得一陣咳,火氣立時就降了下來。
她走過去一把將他拽了起來:“真沒用!一邊去!”
福生不服氣,站在一旁辯解道:“瞧不起誰呢?要不是柴上濕氣太重我早燒著了。”
滿囤抬頭給了他一個眼神:你厲害行了吧!
她心里清楚,既住到了別人家里,自然是要干家務活的,而且照著林二狗的意思,她不只得干,還得一個人全部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