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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十,宮內為我辦了及笄禮。
殿內燈火輝煌。
兩側下便是依等級站著的眾內命婦,我身著上的華服厚重,只得于殿外靜候。
行禮后,母后為我綰了發,插上宮廷御制的鎏金琉璃八寶簪。
禮官高聲唱諾一聲,及笄禮便成了。
如上一世般,沒過幾天,父皇便召我入殿。
也許是憐我救駕有功,他坐在高位,沒有直接賜婚,反而玩笑般詢問我是否有中意的男子。
我斂眸,神色稍安。
是了,原本這時,我是不該有選擇的。
本該被直接賜婚,約定終生。
我環視四周,最下首的座位上,陸儲與葉關河,一左一右,一文一武。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猶豫,他們神情恭順,都在等待著我的回答。
只有我知道,那看似平靜的眸子下滿是陰鷙,恨不得親手殺了我。
見我遲遲不動,父皇輕咳一聲,似在催促。
還未等我開口,殿內忽然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微臣愿求娶公主。」
身側人影綽綽,那人四周的同僚忙不迭地讓出身子,離他遠些。
齊牧身姿挺拔,眉眼修長疏朗,臉上神色淡漠,如松柏之姿。
竟然是他。
「昭華,你可愿意?」
當然愿意。
抬眸看去,那人眉眼一亮,眸中的欣喜不亞于我。
我忽然想起年少晏晏時,他與人打賭,只為攀上樹頂最高的枝丫,為我云鬢邊增添一朵花。
不知為何,我卻心中一痛。
我與齊牧,本是年少時的玩伴。
年少宴宴時,我們時常圍爐煮茶,高歌縱馬。
上一世被囚,父皇縱使悲痛,可只有他幾乎一夜白發,據理力爭,絕不相信我只是單純的服毒自殺,更是奔波千里,不惜前往邊關找我。
只可惜最后慢了一步,我被折辱至死,尋回的只是我不堪入目的尸首,死生不見。
父皇似乎很高興。
「朕的愛女覓得好夫婿,實乃朝野上下大喜之事,賞齊愛卿千金食祿,香車寶馬。」
本朝久久沒有俊秀主動求娶公主。
不等我回神,父皇龍心大悅,三兩下便敲定了這幢婚事,更將齊牧此人召到殿前,好生詢問。
殿內洋溢著濃厚的喜氣。
見父皇久久沒有宣我的意思,我行禮告退,邁出殿門的那刻,冷不丁瞥見了陸儲的眼眸。
那一眼,如同狂風暴雨前的壓抑和沉悶,竟猶如前世后期那般,冰冷偏執。
擦身而過時,他竟咬牙切齒:
「公主為何不選我?」
我詫異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自然是因為本宮有心上人。」
他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瞳孔猛然劇顫,冷漠的神情明顯一震。
真是晦氣。
我不過掃了一眼,便轉過頭去。
余光瞥到那雙常年平淡如水的眸子里,卻隱約透出一份惱怒。
為何惱怒?
前世可沒有這一出戲。
不等我思索,陸儲搶先一步邁出殿門,回眸之時,只深深瞥了我一眼。